第二百八十八章 六相

前所未有地,時隔了遭遇神懲的數十年之後……

納貝裏士感覺到了屈辱與恐懼。

雷霆只是尋常的毀滅,不過是隨滅隨生罷了,他並不在意,可那月光……月光……他猛然咬牙,斬斷自己的手臂,在那一截手臂中,竟然也有火焰一般地月光湧現,凈化成了灰燼。

這麽邪門的東西,他依稀曾經從哪裏聽說過,黑樂師的天敵,一切妖魔的克星,遇見必死的詛咒。

只有親身體會過之後才會明白其中的恐怖和可怕,那種慈悲的凈化簡直就連抵抗都不知道怎麽抵抗。唯一的辦法就是狠心斷尾,趁著沒有感染的時候擺脫掉它……到現在,他還能夠感覺到那種無從抵抗的恐懼。

這種見鬼的力量,怎麽會在出現在福爾摩斯的身上!

他手下不停,不斷地啟動嵌入血肉中的煉金裝備,釋放出數道樂章,將自己周身的防禦打造成碉堡。

看著遠處頭頂月光的少年,他的神情變化,震驚、恐懼、猙獰、敬畏、驚嘆……直到最後,變成欽佩。

不愧是足以和自己相比的天才!

“太可惜了……”

納貝裏士周身的血肉迅速恢復,斷肢重生,他看著葉青玄,咬著牙,聲音嘶啞:“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什麽?”少年皺眉。

“我為您感覺到可惜。”

納貝裏士露出慶幸地的神情,真心誠意:“如果剛才那一瞬間,您沒有松懈,而是調用儲存在樂器中的所有樂章,那麽現在的我,恐怕已經失去戰鬥力了吧?不,如果是您的底牌,毫無疑問,此刻的我已經屍骨無……”

說到這裏,納貝裏士臉上的微笑忽然一滯,僵硬住了,“屍骨無存”的最後一個字卡在喉嚨裏,沒有說出來。

“等等,你……好像……”

就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他看向葉青玄的眼神滿是呆滯,口中錯亂的呢喃:

“你為什麽一直都是現場演奏和詠唱?你從來都沒有使用過儲存在樂器中的樂章,你的底牌……不對,我剛剛感知到的程度……這不對!這太難以讓人相信了!這簡直……怎麽可能!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錯亂地低吼著,手掌下意識地抓著自己剛剛生出的頭發,抓地血肉模糊,手指和頭骨摩擦,發出淒厲地聲音。

“這怎麽可能?”

直到最後,他如遭雷殛一般,渾身抽搐著,僵硬地擡頭,看著葉青玄,眼睛瞪得大到嚇人,滿是血絲,幾乎快要放出光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福爾摩斯先生,您簡直令我刮目相看,不,您簡直是百、不,千……萬年難遇的天才!!!”

他嘶吼著,就像是瘋了一樣,指著葉青玄,癲狂地大笑:

“——原來和我一直戰鬥的敵人,連正式樂師都還不是麽?!”

納貝裏士就像是瘋了一樣,笑地連眼淚都流了下來:

“多可笑啊!名震整個阿瓦隆,凈化了無數妖魔和黑樂師的復仇惡靈,竟然連正式樂師都不是!”

“聖神啊,我常常將您與我相比,可現在我才明白,當初的我就連給您提鞋都不配!哪怕是現在的我,也無法與您的天資相比。”

他狂熱地凝視著葉青玄,低下頭,不顧敵我之別,不顧彼此之間巨大的等級落差,獻上最崇高的禮儀:

“請允許我為您獻上最高的敬意,福爾摩斯先生,您的才華令我此生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弱小,和自己的無能!此時此刻的我,簡直為您所展露出的天賦,感動得……淚流滿面!”

納貝裏士深深地低著頭,帶著血色的淚水劃過臉頰,落在地上:“向您這樣的人,無法成為我的同伴,真是太可惜了,也太殘酷了。為什麽上天讓我來到這個世界,又讓我碰到了你?又為什麽將我們丟在水火不容的立場上?”

他哽咽著,流著淚,可周身的以太波動卻宛如颶風一般掀起,狂亂的力量從破裂的軀殼中湧現。

那種力量在燃燒,釋放出了暴戾的光焰,幾乎令葉青玄窒息。明明他說著如此軟弱的話語,可是那軀殼中所釋放出的力量卻強大到令人顫栗。

就連四周的墻壁都浮現出一層層龜裂,身旁的東西已經開始分崩離析。他的身體迅速地鼓脹著,血肉鼓脹。

他擡起頭,已經異化至非人之貌的面孔上滿是尊敬和鄭重:

“——現在,就讓我用最強的力量來終結您吧!讓我為您獻上毫無遺憾的一戰!哪怕墮入冥府也符合您身份的戰鬥……”

不,你稍微放點水我也不會怪你的!最好恢復原本的樣子,我們重新打過……

葉青玄的心裏瘋狂地叫喊,可納貝裏士已經開始了最終的變化。

就在他的額頭,不知何時已經生長出一枚豎瞳,豎瞳之中滿是不見底的瘋狂和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