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原罪之鐘(第3/4頁)

“正是。”胡先生點頭。

赫爾墨斯面無表情:“他死了。”

“不可能。”

胡先生決然搖頭:“在下曾被囑咐: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嘖,你們這群家夥,怎麽就這麽犟呢?”

赫爾墨斯煩躁地將餅幹盒丟在了旁邊,從櫃子下面拿起一個大罐子,拍在桌子上:“喏!你說得‘死要見屍’,在這兒呢!”

胡先生愣了一下,僵硬住了。

許久之後,他伸出手,掀開罐子上覆蓋的灰布,灰布上,塵埃簌簌抖落。

在塵埃和灰布之下,琥珀色的液體中,浸泡著的是一顆頭顱。

那一顆面目蒼白而俊秀的頭顱閉著雙眼,沉睡在琥珀色的液體中,黑色的長發如同海草一般地隨著液體而波蕩著。

不見曾經的雄姿英發,卻依舊恬靜如月光,靜謐而美好。不像早已死去,而是陷入沉睡之中。

“——當年巴赫親手砍下來的腦袋,你要的話,拿去!”

胡先生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放下擡起灰布的手掌,於是那一張面容重新被掩埋進黑暗之中。

“何至於此……”

他頹唐地坐在椅子上,許久之後長嘆一聲,不再說話。

在遠處,隱隱有低沉的鐘聲傳來,鐘聲回蕩在夜空之中,響徹四面八方。

那鐘聲有神秘的力量,隱隱有著無數人的歡歌和贊頌,所過之處,以太鼓蕩,仿佛也為之起舞。

灰布之下的黑暗中,那一顆頭顱仿佛也從長眠中短暫的蘇醒了。

嘴角似是勾起了一絲若有若無地笑容。

如同幻覺一樣。

如同月光。

……

……

千裏之外,聖城。

這一座鋼鐵城池的百丈高塔之上,燈火通明。

臨近西方阿斯加德的冰原壁壘換防的關鍵時刻,身著紅衣的樞機主教們正因此爭論不休,彼此吵得面紅耳赤。

“已經有六年沒有神孽級天災出現過了,再保持這種臨戰狀態,對於阿斯加德和教團來說都是不折不扣的負擔。光是每年消耗的青金就足足有數百萬之巨!”

“才僅僅六年而已!倘若本次換防出現了什麽意外,導致天災再次進入人類腹地,所造成的損失別說六年,就是六十年、六百年恐怕都難以恢復!昔日被‘白銀之潮’推平的那幾個公國至今都還未曾恢復生氣,如此前車之鑒,還不夠我們警惕麽?”

“說得冠冕堂皇,你知道光是維持要塞運轉,每天的消耗究竟有多少麽?更況且,我們對天災的探究已經停滯了數十年了,不僅僅是黑暗世界的探索也不見效果,蓋烏斯那個混賬和他的革命軍也至今還在逍遙法外!偏偏最近諸國越來越懈怠了,內耗嚴重,根本不在乎防線之外的黑暗世界裏究竟有多可怕的東西……精神上的腐蝕墮落比物質上的空虛更可怕,長此以往,恐怕就算有堡壘,也是個樣子貨!”

“教團從不幹涉別國內政,不要為這種陰暗行徑找借口!”

“蠢貨!追求這種程序上的正義對結果有任何幫助麽……”

爭論已經持續了三天了,毫無任何結果。

只是今天,長桌的盡頭,台階上的那個端坐的身影似是沉思,並沒有傾聽他們的意見。只是仰頭凝視著星空,星空中,有隱隱的鐘聲回蕩。

“冕下!冕下,還請從速絕判……”

主教們看向沉默的教皇,神情困惑而鄭重,在禦座之側,侍從輕聲呼喚:“教皇冕下,主教團在等您的決定。”

禦座之上,赤之王擡起手,屏住那些爭吵的雜音,只是聽那鐘聲。

萬籟俱寂。

有鐘聲自天上來。

……

……

長夜之中,有鐘聲響起。

那銅鐘古舊巨大,隨著震動,抖落灰塵,展露出宛如燃燒一般地銅光,銅光如火焰顫動著,鐘聲轟鳴。

轟鳴的鐘聲在天空中擴散,向著極遠處,駕馭著狂風,傳達至千萬裏之外,回蕩在黑暗世界之中。

震散了北方壁壘上的冰雪,晃動了東方長城下的烽火、在南方熾土上掀起塵沙,從北方海域中融入了漣漪。

那鐘聲無遠弗屆,敲打在所有人類的耳邊。

“蓋烏斯先生,這是剛剛從阿瓦隆傳來的報告。”

在暗室之中,輪椅上頭發花白的老者戴上了眼鏡,借著燈火端詳著紙上的訊息,許久之後,露出欣慰地笑容。

“恭喜你,亞伯拉罕。”他凝視著阿瓦隆的方向,輕聲呢喃:“終於如願以償地尋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義。”

無人回應。

只有隱隱地鐘聲回蕩。

不論是蒼茫荒野之中的篝火旁,還是漫漫風雪中的城池中,都聽到了那低沉而悠遠的鐘聲。鐘聲在徘徊。

“賢者之鐘?”

黑暗世界中,沉默前行的巴赫回頭瞭望;九霄之上,行走在星環之上的高冠老者垂首,重瞳望向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