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漫長一夜

一夜之後,葉清玄滿是怨念地看著同樣灰頭土臉的夏爾。

一夜爆炸十六次,哪裏有這麽離譜的事情?況且他們兩個本身的樂理造詣要比其他學生強到不知道哪裏去。

那麽只可能是夏爾的鍋了。

“好吧,怪我。”

夏爾張嘴,噴出一縷爆炸的白煙:“下一次測試的時候,我站到墻角去……”

“我覺得再炸下去我的耳朵要聾了,先睡覺吧。”葉清玄打了個哈欠,感覺自己心力交瘁。

“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兩天了。”

夏爾嘿嘿一笑,旋即軟倒在地,很快,鼾聲響起。

葉清玄嘆了口氣,給他隨便蓋了一張防塵毯,自己爬到那一張堆滿零件的破沙發上,顧不得幹凈不幹凈了,剛剛閉上眼睛,便睡到不省人事。

早上的時候,白汐踹門下來,看到兩個人睡到天昏地暗,便無聊地撇了撇嘴,給兩人一人臉上畫了一個大烏龜,然後拉著老費出門了。

今天是一周一次的上課時間。

中午的時候,亞伯拉罕下來的一趟,看到這兩人依舊昏睡不醒,搖頭苦笑,察看了兩個人寫的樂章之後,小小地修改了幾個地方,留下一張字條之後,也匆匆出門去軍部報道了。

下午的時候,罕見的,有一位訪客敲響了樂史系的人。

……

“有人麽?”

巴特在門外,耐心地敲著門,第三遍,依舊沒有任何回應的聲音。

古舊的小樓之中一片寂靜,像是沒有人在。他皺起眉頭,有些用力的敲了一下門,門吱呀一聲……開了。

“有人麽?”

他小心翼翼地探頭,看了一眼,看到墻上的裂痕,角落裏剝落的墻皮,便皺起了眉頭:這什麽鬼地方。

空氣中還飄著一絲酒味,令巴特的臉色越發難看:這群家夥已經墮落到飲酒取樂了麽?

樂師需要絕對的冷靜和專注,喝酒簡直是在自殺……

他捏著鼻孔走進客廳裏,客廳裏空無一人。他等了一會,依舊沒有人來。終於,他不耐煩了,憤然起身,感覺到自己在浪費時間。

來這裏向樂史系低頭已經是他容忍的極限了,可現在空耗了這麽長時間之後,簡直就像是一場羞辱。

他不再等待,徑自推開亞伯拉罕的書房,扯過一張紙留下了一張改日登門拜訪的紙條,還有老師的名片。

“哼,樂史系。”

巴特冷哼一聲,最後掃了亂糟糟的書房一樣,轉身離開,只是剛走了兩部,他的腳步就頓住了,身體僵硬在了原地。

像是終於反應了過來,錯愕地回頭,看向桌子上……桌子上那一疊書稿。

在原地,他猶豫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掀開了那一疊稿紙,快速地翻看起來。

越看他的面色就越難看。

到最後,他不敢再看,直接擡起手指上的戒指,快速地錄制了起來,一番手忙腳亂,還差幾張的時候,忽然聽到地下室裏傳來的動靜。

他的手指頭哆嗦了一下,飛快地將一切恢復原狀,拿起了自己留下的紙條收起來,小心地抹除掉自己曾經來過這裏的痕跡,最後悄無聲息的推開門,逃一樣的跑走了。

在午後的熾熱陽光下,巴特瘋狂地奔跑著,像是見了鬼一樣,跌跌撞撞,口中喃喃自語:“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這怎麽可能?”

……

……

“這怎麽可能?”

辦公室裏,英格瑪面色鐵青地看著巴特錄制的影像,對照著自己的書稿。

一遍一遍,一遍,一遍……每看一次,面色就越來越難看,直到最後像是瘋了一樣地掀翻了桌子,向著巴特怒吼:

“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我出錯了?!”

無形的暴風籠罩了室內,所有的物件都瘋狂地顫抖起來,發出瀕臨破碎的雜音,直到最後,紛紛落在地上。

巴特站在墻角,噤若寒蟬,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他只慶幸自己是啟示派系,並不以破壞力見長,倘若今天在這裏發怒的是葉戈爾,恐怕整個辦公室都已經被燒成灰燼了。

許久,直到許久之後,英格瑪終於冷靜了下來。

最後一次地,他對照著自己的稿子,一頁一頁的翻過,每一頁翻過,那一頁就破碎了,無聲的分崩離析,紛紛揚揚地灑在英格瑪的袍子上,像是焚燒殆盡之後的灰。

直到最後,英格瑪像是坐在了慘白的灰燼中,手中已經空無一物,面色卻慘白的像是骸骨和死灰。

“原來,真的是我的路子走錯了……”

他低聲呢喃,雙手顫抖著,額頭上崩出一條條青筋,聲音裏竟然帶著哭腔:“為什麽是我錯了?為什麽是我?為什麽——”

巴特愣住了,他聽到了心跳聲,那是自己老師的心跳聲,無比的響亮,無比的低沉,像是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