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切歧途,自此而始(第2/3頁)

太高的成本、太高的術後死亡率,以及以太的太高排斥性導致它完全無法在樂師身上使用。最後,它只能被束之高閣,丟進垃圾堆裏。

對此,塞頓更疑惑地是,究竟是誰會將這麽高昂的桎梏植入一個少年的體中,只為了堵死他的樂師之路?

“哈,誰知道呢。”

赫爾墨斯拋弄著手上的以太球,眼神嘲諷:“以太封印確實是個好辦法,被植入封印的人越接近以太,就會越痛苦。到最後,懷抱著美夢在痛苦中死去。按照常理來說是這樣說沒錯,但不論是誰,這一次都是白費功夫。不懂得天人血脈,他們便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多可笑的事情。區區一把鎖,可以讓他打不開樂師之門,可擋不住門後的東西破封而出……有些東西越是壓制,它的反彈就越是可怕。尤其是應對天人血脈這種近乎畸形的傳承方式,簡直就是在飲鴆止渴。”

塞頓問:“天人的血統真的那麽強大麽?”

“當然啊,蠢貨,那可是用無數人的血骨和性命換來的塔基……數百年以來,東方人為了更接近以太,不斷的對自身進行各種探索,甚至不惜用自己來做試驗品。一連九任帝王,窮兵黷武,討伐四夷,為了就是得到更多的人口用來進行實驗。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實驗和改造裏。最暴虐的帝王‘秦’甚至將無法完成任務的樂師判定為廢物,將他們的學派連帶著古籍都推入火坑之中。直到最後……他們終於成功了一項,那就是將以太的共鳴融入了血脈中,以漫長時光的積累將其化為天賦。就像是野獸一樣,他們將那些莫名的感悟和經驗變成了可以傳承的本能。”

塞頓愣住了:“你是說那個小子身上……”

“沒錯。”

赫爾墨斯頷首:“記憶可以遺忘,性格可以改變,但只要活著,本能就不會失去。那個混小子嘗試了十四萬次,就將那一扇門敲響十四萬次……只要有人願意幫他加一把力,那一扇破門就會徹底分崩離析。”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感慨:

“同步率從零到一產生質變,就是樂師之門打開的瞬間。東方人付出了那麽多,就是為了這一瞬間啊。以太第一次將會融入凡人的軀殼之中,升華性靈,錘煉魂魄,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

赫爾墨斯輕聲呢喃,似是惋惜:

“屆時,以太便是使者,引導著迷途的叛逆之子回歸大源,可哪怕只是一瞬,人類的自負靈魂也會從大源之夢中掙脫,回歸個體……也只有那一瞬,他們能在以太掀起的波瀾中——照見本性!”

他的手在空中輕輕地畫了一個環形的印記,眼神悲憫:

“一切歧途,將自此而始。”

……

……

有那麽一瞬,葉清玄陷入熟悉的恍惚中。

蒼藍色的龐大月光從天空的盡頭升起,照亮了他的眼眸。

那個充滿痛苦地夢境又回來了,時光奔流,萬物衰朽。一切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難以形容的廢墟和墓場。

還有蒼藍之月高懸與天空之上。

在一重重墓碑之間,結著蛛絲和塵埃的網。那些尖銳或者沉重的墓碑像是一只只伸向天空的手掌,徒勞地想要握住月光。

……

葉清玄又看到了,那個白發的男子。他徘徊在墓碑之中,垂首沉思,長袍上生著苔蘚和落葉。看到葉清玄,他就擡起頭來了,那一張面孔似曾相識。

就像是自己,像是父親,像是老人,但又帶著少年的特征,有時嫵媚如女子,又是陽剛而俊朗。

看的越久,葉清玄便越不敢確認他的模樣。他甚至無法判定那個人是否是一個人類,還是某種更古老的原型。就像是在久遠時代之前的某種象征,那是血脈的源頭。

它獨立在時光之外,所以包容過去和未來。可凝視著葉清玄的時候,他就從過去來到現在,從未來降臨到他的面前。

眼神悲涼。

“你後悔嗎?”

這一次,葉清玄終於聽清楚他的聲音了,他的聲音低沉又清朗,像是玉石碎裂的聲響。

就像是洞穿了他的命運和過去,男子的視線穿過了葉清玄的軀殼,像是落在他的心中去了,凝視著那些漫長時光中的悲苦和執著,看著他一次次從墜落在淤泥和從淤泥中掙紮著爬起。

所以,他的眼神悲憫:

“——你後悔嗎?”

葉清玄愣住了,感覺到莫大的悲傷和苦痛從胸臆中湧現了。

那些被遺忘在過去的東西又一次浮現,帶著灼燒一樣的苦楚在胸口翻滾著,驅使著他面對這個疑問。

疑問化作鐵鉤,挖掘著他的骨髓深處,尋找哪怕是一絲絲的動搖。

“不後悔。”

在葉清玄的心裏,有一個聲音輕聲回應。葉清玄凝視著面前的男人,忽然笑起來。他輕聲說:“將來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