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勞(第2/3頁)

刺客抽出閃著綠芒的長劍,將鋒利的劍刃舉到眼前。至少現在城裏出現了更多的光線,由於某些恩崔立不知曉的原因,魔法光芒和閃爍的火把在魔索布萊城中越來越常見。

“給這麽漂亮的武器染上卓爾的血可不明智。”熟悉的話音自門口傳來,輕松地說著通用語。賈拉索進到房中時,恩崔立並沒有從劍上移開目光。

“你以為我有能力去傷害一個強大的卓爾精靈,”刺客答道,“我這個廢物怎麽可能……”他剛要反問。可賈拉索的笑聲嘲諷著他的自憐。恿崔立打量著傭兵頭子,看他將寬檐帽拿在手裏,撥弄著上面的戴翠瑪鳥羽毛。

“我從未低估你傑出的能力,刺客。”賈拉索說,“你與崔斯特·杜堊登幾次對戰都得以生還,魔索布萊城中沒人能與你比。”

“我和他不相上下。”恩崔立切齒道。這話絕對刺傷了他。他與崔斯特數次對決,但只有兩回未被過早打斷。在這兩次中,恩崔立都是輸家。恩崔立急欲扳回一城以證明自己才是更強的戰士。然而,他不得不至少在心裏對自己承認,他不想再和崔斯特打了。在他第一次於卡林港泥濘的地下水道和街道上敗給崔斯特後,恩崔立就活在日復一日的復仇策劃中,整個生活圍著一件事打轉——與崔斯特再戰一場。然而在第二次敗戰後,他傷痕累累、可憐兮兮地被掛在狂風肆虐的峽谷裏一根挑出的巖石上……

但是為什麽?恩崔立不明白。為什麽他不再希望和那個卓爾叛逆再戰一場?難道結論已被證明,他已決意投降?或者說他只是太害怕了?這種情感困擾著阿提密斯·恩崔立,就像他在卓爾精靈城中覺得無所適從一般讓他不安。

“我和他不相上下。”他盡力鼓起信心,悄聲重復。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公然這麽宣稱。”傭兵頭子答道,“丹卓·班瑞和尤德占特·安戈單是為了決定由誰先來殺你就會鬥上一場。”

恩崔立連眼都不眨;他的劍亮著光芒,仿佛映射著他沸騰起的傲氣和怒氣。

賈拉索又一次大笑出聲。“決定由誰先與你決鬥。”傭兵頭子更正道,低低一躬以表歉意。

無所適從的刺客仍沒有眨動眼睛。或許殺了某個知名的卓爾戰士會讓他恢復自信?他猶疑著。或者會再次敗戰,而活著面對敗戰的事實比被殺更糟。

恩崔立突然收劍入鞘。他從未如此猶豫不決。甚至在作為一個於卡林杉擠攘的城中無情街頭討生活的孩子之時,恩崔立就已是自信滿滿,並能憑這種自信取勝。然而不是在這,不是在這個地方。

“你的手下侮辱我。”他驟然發難,以傭兵頭子的方式扭轉劣勢。

賈拉索大笑著將帽子戴回他光禿的腦袋。“殺他幾個,”他提議,而恩崔立不知道這個冷酷無情、精於算計的卓爾精靈是否在開玩笑。“其他人就不會來煩你了。”

恩崔立往地上啐了一口。不煩他?其他人會等到他睡著再把他剁碎了去喂東尼加頓湖的蜘蛛。這想法打斷了刺客眯著眼的思索,逼得他畏縮了。他已經殺了一位女性(在魔索布萊城,這比殺死男性更糟),城裏某個家族沒準現在正餓著他們的蜘蛛等著一頓人肉大餐。

“啊,可你真是粗魯。”傭兵頭子說,像是在可憐他。恩崔立嘆了口氣看向一旁,擡手抹去嘴上濺濕的唾沫。他現在都變成什麽樣子了?在卡林港,在那些公會裏,甚至在帕夏們和其他自稱為他主宰的人面前,他都能自我控制。他曾是個殺手,被諸國度中最為奸猾、最會耍兩面派的盜賊所雇傭,卻沒有人膽敢反抗阿提密斯·恩崔立。他是多麽渴望再次見到卡林港那灰白的天空!

“別擔心,我的埃比爾,”賈拉索說道,用了一個卓爾語中表示可靠朋友的詞“埃比爾”,“你會再看到日出的。”見到恩崔立的表情,傭兵頭子露出開心地微笑,顯然明白自己方才讀到的是刺客心中的真切念頭。“你我將自秘銀廳的門階共賞黎明。”

恩崔立明白了,他們將跟著崔斯特回去。自魔索布萊城燃起的燈火推斷,他漸漸明白了:戰錘一族這次會被碾個粉碎!

“你會看到的,”賈拉索繼續揶揄他,“除非霍爾巴家正在那時發現,就是你,殺了他們家族的一位主母。”

靴子一磕,帽子一斜,賈拉索轉身走了。

賈拉索知道了!而那女人竟是位主母!恩崔立悲不自勝,重重往墻上一倒。他怎麽知道巷子裏那個醜八怪居然是個該死的主母?

四壁像是朝他逼來,令他窒息。冷汗從他通常不動聲色的臉上冒出,呼吸也變得困難。他的思緒全聚集在考慮逃跑的可能性上,但所有的念頭都無可避免地撞上頑固的石壁。邏輯推算和卓爾的兵刃一樣將他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