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束玫瑰花蕾(第5/11頁)

他其實不需要罪奴主和兩儀師為他提供情報,他有更好的情報來源,有值得信任的人。他信任湯姆,不過這位白發走唱人似乎更喜歡和奧佛爾玩一局蛇與狐狸,或者盯著一封被揉皺的信發呆,那封信總是被他放在外衣胸前的口袋裏。湯姆能在酒館大廳裏講故事,玩點雜耍,然後拈走那裏每個人腦子中的想法。麥特也信任澤淩,雖然不會講故事和雜耍,但澤淩做得幾乎和湯姆一樣好,問題是,他總要帶上他的瑟拉,他們兩個會煞有介事地手挽著手,在鎮裏散步。澤淩說這樣是為了讓瑟拉重新適應自由的生活。瑟拉總是向他微笑著,黑色的大眼睛裏閃爍著光彩,豐滿的小嘴不斷地索要著親吻。也許她像澤淩和湯姆所說的那樣,曾經是塔拉朋的帕那克,但麥特早就在懷疑這一點了。他曾經聽那些柔體演員開玩笑,說那個塔拉朋女仆都快讓她的提爾捕賊人走不動路了。不管是帕那克,還是女仆,瑟拉一聽到有人拖長聲音說話,就立刻會有下跪的沖動。麥特懷疑,任何霄辰人只要問瑟拉一句話,瑟拉就會立刻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招認出來,無論是奧佛爾·散達的罪行,還是兩儀師們住在哪一輛馬車裏,她柔軟的膝蓋隱瞞不了任何秘密。在麥特的意識裏,瑟拉的危險比兩儀師和罪奴主加在一起還要大。但澤淩完全不相信他的女人有任何不可靠,如果麥特總是這樣說,他甚至不惜用竹杖敲開麥特的腦袋。麥特找不到解決這些問題的辦法,但他總算還有一點補救的途徑,讓他在最糟糕的情況發生時,至少能得到一點警告。

“我當然能跟著他們。”諾奧一邊說,一邊咧嘴笑著,露出牙齒的缺口,這對他來說就像是小孩子的遊戲。他伸出一根帶有節瘤的手指,揉搓著鼻梁,將另一只滿是節瘤的手伸到外衣下面,那裏放著他的匕首。“如果能讓她再也開不了口,不更好嗎?只是個建議,孩子,如果你說不行,那我就不幹。”麥特幾乎用自己最大的力氣說“不”,他已經殺死過一個女人,還讓一個女人慘遭屠戮,他不打算讓自己的靈魂背負上第三條生命了。

“看樣子,蘇羅絲也許和某個國王結成了同盟。”澤淩拿著一杯熱酒,帶著微笑向麥特報告,至少瑟拉讓這個男人有了更多的笑容。在他們這頂狹小的帳篷裏,她正靠在澤淩的凳子旁邊,頭枕著他的大腿,澤淩用另一只手溫柔地撫弄著她的頭發。“有許多人在談論這個強大的新同盟,而那些殖民者全都被艾伊爾人嚇破了膽。”

“大多數殖民者似乎已經被派往東方了。”湯姆一邊說,一邊難過地看著自己的酒杯。當澤淩變得一天比一天更快樂的時候,他卻似乎愈來愈憂郁。這時諾奧已經跟著澤淩和瑟拉出去了,羅平和尼瑞姆盤腿坐在緊貼帳篷壁的地方,這兩名凱瑞安男仆拿出他們的織補籃子,正在檢查麥特從艾博達帶出來的外衣,尋找必須修補的地方,所以這頂小帳篷還是顯得非常擁擠。“一同被派去的還有大量士兵。”湯姆繼續說著,“一切情報都表明,他們打算一舉攻克伊利安。”

至少麥特知道,他們會為他提供毫無加工、絕對真實的情報,沒有兩儀師的虛與委蛇,也沒有罪奴主的阿諛奉承。現在,伯薩敏和汐塔甚至學會了屈膝禮,不知為什麽,麥特還是覺得李娜的鞠躬更讓他舒服一些,它至少還比較誠懇,雖然很奇怪,但畢竟是誠懇的。

而無論到了哪一個村鎮,麥特頂多只是進去迅速轉一圈就出來,而且他總會豎起領子,把帽檐拉得很低。他很少穿鬥篷,鬥篷會妨礙他使用藏在衣服裏的匕首,不過他不認為自己需要使用它們,這只是為了以防萬一。他現在不需要喝酒、跳舞和賭博,尤其不需要賭博。酒館大廳中,骰子在桌面上滾動的聲音吸引著他,但他在骰子上的運氣一定會招惹別人的注意,更可能會有人因此而拔刀相向。在阿特拉的這個區域,男人和女人都會在腰間別著匕首,並隨時準備使用它們,他只想悄悄地看一看,所以他總是漠然地走過骰子賭局,冷冰冰地向對他微笑的女服務生們點頭致意,喝酒也從不會超過一杯。畢竟,馬戲團中還有工作在等著他。這的確是一種工作,從他離開艾博達的第一個晚上就開始了,一種相當艱難的工作。

“我需要你跟著我。”他一邊說,一邊探身到他的床下,拉開固定在車廂壁上的櫥格,那裏放著他的金幣箱子,這些金幣全都來自誠實的賭博,至少是他盡全力做到的誠實。其中大部分黃金來自一場賽馬,盡管他在賽馬上的運氣並不比其他人更好,其余的……如果有人打算和他玩骰子、紙牌或擲硬幣,就必須做好輸錢的準備。多蒙坐在另一張床上,一只手摩挲著剃光的頭皮上剛剛生出的短發,他已經在麥特這裏得到過不少教訓了。這個家夥本就應該像個合格的侍聖者那樣睡在地板上,但從這段行程的一開始,他每晚都堅持要和麥特擲硬幣,決定由誰來睡第二張床。艾格寧是一定要睡在床上的。而擲硬幣對於麥特來說,就像骰子一樣充滿了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