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玩偶的故事(第2/6頁)

一個身材瘦削的男人沒有敲門就走進了房間,看他身上穿的粗布外衣,他也許是旅店裏的一名馬夫,但本地人都沒有他那種淺白色頭發和藍眼睛。現在他的那雙眼睛正逐一掃過房間每一個角落,仿佛要記住這裏的一切細節。他將手探進外衣裏。卡瑞德設計了兩種徒手殺死他的方法,直到他拿出一塊鑲金邊的象牙小牌,上面雕刻著烏鴉和高塔。覓真者不必敲門,殺死他們的人都不會得到什麽好下場。

“出去。”覓真者對埃金博說。確認卡瑞德已經看清那塊象牙牌之後,他立刻將牌子收了回去。卡瑞德的小個子仆人仍然蹲在原地,一動不動。覓真者驚訝地挑起眉弓。就算是在卡恩薩達山丘,人們也都知道覓真者的話就是法律。也許在一些偏遠的山丘堡壘中,當人們確信覓真者不在身邊時還會放肆一些,但埃金博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到外面去等,”卡瑞德嚴厲地下達了命令。埃金博敏捷地站起身,低聲道:“聽從命令,上面的。”但在離開房間之前,他還是不加掩飾地審視覓真者,就好像要讓覓真者明白,自己已經記住了他的面孔。總有一天,他會丟了自己的腦袋。

埃金博關上屋門之後,淺色頭發的覓真者說道:“忠誠是寶貴的。”他的眼睛看著寫字台,“你參與了育藍大人的計劃,對不對,旗將卡瑞德?我沒想到這件事會牽涉到視死衛士。”

卡瑞德移開兩只鑄成獅子模樣的青銅鎮尺,讓塔瓦隆地圖自行卷起來,這是桌上唯一攤開的地圖。“你必須去問育藍大人,覓真者。對水晶王座的忠誠比生命之息更加寶貴,而同樣重要的是明白何時該保持沉默。說起一件事的人愈多,它被泄露的危險也就愈大。”

除了皇族之外,沒有人會違抗覓真者或指揮覓真者的那只手,但這個家夥卻沒有任何驚訝的表示。他坐到軟墊扶手椅中,將雙手指尖相對,搭成帳篷的樣子,越過指尖上面望著卡瑞德。現在卡瑞德只能選擇移動自己的椅子,或者任由對方盯著自己的後背。和覓真者同處一室是令人緊張的,尤其是對出現在背後的覓真者。卡瑞德藏起一個微笑,並沒有挪動椅子,只是略轉過頭,他接受的訓練讓他能用眼角看清任何東西。

“你一定對自己的兒子們感到驕傲,”覓真者說,“其中兩個追隨你成為了視死衛士,第三個光榮地死在戰場上,你的妻子一定也為此感到自豪。”

“你的名字是什麽,覓真者?”隨後是一陣長時間的寂靜。人們相信,問一個覓真者的名字比違抗他更加可怕。

“摩爾,”卡瑞德終於等到了回答,“奧穆拉特·摩爾。”這個家族的一位祖先曾經追隨盧賽爾·潘恩崔,這當然是毋庸置疑的榮耀。作為達科維,卡瑞德不能讀書,所以他不知道那些關於自己祖先的故事是不是真的——他可能有一位祖先追隨過偉大的鷹翼。這些都已不重要了,想要站在祖先肩膀上的人往往比腳踏實地的人更加容易掉腦袋,特別是對於達科維而言。

“叫我富裏克,我們全都是水晶王座的奴仆。你想要什麽,奧穆拉特?我想,你來不是為了聊我的家人。”如果他的兒子們陷入險境,這家夥就不會這麽快提到他們了,而且卡利亞不是會被苦難打倒的人。卡瑞德能夠從眼角看到覓真者掙紮的表情,盡管覓真者將這種情緒掩飾得很好,那個家夥已經無法控制這場交談了,也許他原本以為只要亮出他的牌子就能搞定一切。難道他不明白,只要得到命令,視死衛士會毫不猶豫地用匕首刺穿自己的心臟。

“聽我說個故事,”摩爾緩緩地說,“然後告訴我你是怎麽想的。”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卡瑞德身上,審視、掂量、評估著他,就好像卡瑞德是貨架上的一件商品。“我們幾天前剛知道這個故事。”他說“我們”,指的應該是覓真者。“就我們所知,這個故事來自本地人,但我們還沒有找到它最初的源頭,似乎是一個帶著霄辰口音的女孩向艾博達的商人們勒索黃金和珠寶,而且這個故事還提到了九月之女的名號。”他厭惡地皺皺眉,片刻間,他搭在一起的雙手的指尖變成了白色。“本地人似乎不明白這個名號是什麽意思,但對那個女孩的描述則相當清晰精確。沒有人記得在……泰琳的死亡被發現那一晚之前聽到過這種謠傳。”他最後選擇了最小的一件事來描述那一晚。

“霄辰口音。”卡瑞德的聲音裏不帶任何表情,摩爾點點頭,“我們自己人也有知道這個謠言的。”卡瑞德的後一句話不是在發問,但摩爾又點點頭。霄辰口音和精確的面容描述,本地人不可能憑空想出這兩件事。有人正在玩一個非常危險的遊戲,而這危險要由他們自己、由帝國來承受。“泰拉辛宮對最近發生的事件有什麽反應?”就算是在那些艾博達仆人中間,一定也有許多窺聽者了,而窺聽者探查到的訊息很快就會傳到覓真者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