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因緣的閃爍(第3/36頁)

他從靴靿中抽出一只油綢布包裹,將它交給湯傑,“如果我在兩天內沒有趕到科隆灘,就把這個交給我妻子。”

那名斥候將小包裹收進鬥篷裏,然後用手碰了一下額頭,就把馬頭拉向西方。在戰鬥爆發之前,他也曾為伊圖拉德保管過這個包裹。光明在上,願苔馨這次也不會有機會打開這個包裹。她早就告訴過他,如果得知他的死訊,絕對不要以為能把她一個人撇下。

“加朗姆,”伊圖拉德說,“讓我們去看看歐薩娜女士的狩獵別墅中都有些什麽。”他催趕著飛鏢向前走去,其他人緊隨身後。

太陽升到了天頂,又緩緩下沉,北方的黑雲逐漸逼近,寒風更加刺骨。除了馬蹄踩碎積雪的聲音,周遭一片寂靜,森林裏似乎沒有其他人。伊圖拉德一直沒看到湯傑所說的那些哨兵。這名斥候從一裏外看到的東西和常人有著很大的差異。當然,他們一定在等著他,並監視他是否帶來了一支軍隊。不管有沒有白絲帶,他們之中肯定有不少人很希望見到一枝羽箭刺穿伊圖拉德的身體。那些領主也許會代替部下接受白絲帶的誓約,但他們的部下也都會堅守誓約嗎?有時候你不得不碰碰運氣。

下午過了一半的時候,歐薩娜所謂的狩獵別墅出現在樹林之間,那是一大片白色的高塔和細瘦的帶尖圓頂。這片建築就算和班達艾班的宮殿相比,也沒有絲毫遜色。畢竟歐薩娜的狩獵對象實際上是男人和權力。雖然她還很年輕,但她的戰利品已經相當豐厚了。這裏舉辦的“狩獵活動”往往會讓首都的許多人挑起眉弓。但現在,那座別墅卻顯得凋零孤寂,破碎的窗戶如同牙齒參差不齊的大嘴。從外面看不出裏面有任何燈光或動靜,不過別墅周圍開闊,地上的積雪上遍布著馬蹄印,紋飾華麗的箍銅大門敞開著。伊圖拉德催馬馳向門內,絲毫沒有減慢速度,身後則是他的部下們。馬蹄敲擊在石板路面上,地上的雪都已經被踩踏成爛泥。

沒有仆人出來迎接,這在伊圖拉德的預料中。歐薩娜在那些撼動阿拉多曼的災難剛剛出現時就失蹤了,而現在,那些災難已經變得如此巨大,即使是阿拉多曼整個國家與之相比,也好像老鼠面對獒犬一樣。她的仆人們在事發後都迅速前往她的其他領地,並將那些地方據為己有。在這些日子裏,失去主人的奴仆或者被餓死,或者變成了強盜和真龍信眾。伊圖拉德在廣場邊上寬闊的大理石台階前下了馬,將飛鏢的韁繩交給一名部下。加朗姆命令其他人去為自己和馬匹找一個臨時的避難所,在那裏靜候命令。那些騎兵掃視著包圍這片廣場的大理石陽台和寬窗,小心翼翼地移動著,仿佛認為隨時都有可能飛出一支弩箭刺穿他們的脊背。即便天氣寒冷,且馬廄的門虛掩著,但他們還是分散到廣場的各個角落和馬匹緊靠在一起,警戒著面前的每一個方向。如果最壞的事情發生,也許他們之中還能有一些人逃出去。

伊圖拉德摘下手套,將它們塞進腰帶。在和加朗姆一同走上台階的時候,他又檢查了一下身上的綬帶,凍結的積雪被他的靴子踩碎。他克制住環顧周圍的沖動,只是注視著正前方。他一定要表現出極度的自信,就好像沒有任何事能夠超出他的預料。自信是取得勝利的鑰匙,而如果相信自己是有自信的,那麽信心有時就真的不會離開你。在樓梯盡頭,加朗姆握住一扇雕花大門的鍍金門環,將它拉開。在走進大門之前,伊圖拉德碰了碰他的化妝痣,確定它沒有錯位。他的臉頰有點凍僵了,感覺不到那顆粘在上面的黑天鵝絨星星。他要顯示出十足的自信,就如同步入一場舞會。

巨大的前廳像室外一樣寒冷,讓他們的呼吸變成一股股白煙。這裏顯得有些昏暗,地面上用彩磚拼接出獵人和動物的圖案,有些地方的彩磚都碎裂了,仿佛曾經有沉重的東西從上面拖過去,或者是直接砸在那上頭。除了一個傾倒的基座以外,大廳裏空無一物,本應該立在基座上的小雕像或大花瓶當然也不見了,那些逃跑的仆人們沒有偷走的東西也早已被強盜劫走了。有一個人正在這裏等待他們,和上次見面時相比,伊圖拉德發現他的頭發已經完全變成了白色,面孔也顯得更加憔悴了。他的胸甲上帶著凹痕,耳垂上也只剩下一個小金環,但他的綬帶依舊完美無瑕。在他左眼旁閃閃發光的紅色彎月,絲毫不比任何宮廷裝飾遜色。

“以光明的名義,歡迎你攜白絲帶而來,伊圖拉德閣下。”他微一鞠躬,莊重地說道。

“以光明的名義,我攜白絲帶而來,希姆隆閣下。”伊圖拉德一邊說,一邊向他回禮。希姆隆曾經是亞撒拉姆最信任的資政之一,但他現在已經是真龍信眾的一員,而且在他們的集議會中擁有很高的地位。“我的助手是加朗姆·尼舒爾,如同隨我來的所有人一樣,他的榮譽系於伊圖拉德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