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邏輯的勝利(第2/8頁)

麥特猶豫著,環視了一下大廳的情形。女侍們從廚房裏進進出出,遞著食物和更多的酒,大多數客人似乎都專注在他們手中的銀酒杯。兩名穿著裁縫公會馬甲的女人正在低聲爭論著什麽,她們都將調味葡萄酒放在了一旁,從桌子兩邊俯過身子瞪著對方。一些商人似乎正在討價還價,搖晃著雙手,又用手指蘸著酒漿在桌面上寫出一個個數字。音樂的聲音應該能掩蓋住說話聲,但麥特還是壓低了嗓音。

關於賈西姆·卡林丁和暗黑之友的訊息,讓車爾的臉上頓時充滿了怒容,他仿佛就要不顧一切地啐痰了。哈南低聲咒罵著肮臟的白袍眾。柯力芬建議到保民兵那裏去指控賈西姆,車爾和哈南立刻瞪了他一眼,他便將鼻子埋進了淡啤酒杯裏。他是麥特所知的少數幾個能在這種天氣裏喝下艾博達淡啤酒的人之一。

“小心。”車爾站起身時,麥特警告他。不過麥特並不怎麽擔心,肥胖的萬寧走起路來卻顯得令人驚訝地輕盈,他至少在兩個國家裏都算是最好的盜馬賊,他甚至能從護法的眼皮下面溜過去,但……“白袍眾和暗黑之友都是狠毒的人。”車爾只是咕噥了一聲,示意柯力芬收好襯衫和外衣,跟他一起走。

“大人?”哈南說,“大人,我聽說昨天在拉哈德區起了一場霧。”

剛要轉身離開的麥特停了下來。哈南看起來很擔憂,能讓他擔憂的事情並不多。“什麽意思?一場霧?”在這種炎熱的天氣裏,米湯般厚重的霧也持續不了一次心跳的時間。

騎兵隊長不舒服地聳聳肩,盯著自己的杯子。“一場霧。我聽說那裏有……一些東西。”他擡起頭看著麥特。“我聽說人們突然就消失了,有些人身體的一部分被吃掉了。”

麥特努力讓自己不發抖。“那場霧消失了,對不對?你不在那裏。如果想要擔憂的話,就擔憂吧!這是你唯一能做的。”哈南猶疑地皺起眉,但這是事實,那些邪惡的泡沫(蘭德和沐瑞都是這樣稱呼它們的)會在什麽時候爆裂,沒有人知道,即使是蘭德也無法阻止它們。為這種事擔憂就像是擔憂走在大街上是否會有瓦片掉下來砸到腦袋,甚至比起後者來更加沒意義,因為你至少可以決定留在屋裏。

但有一些事情是值得擔憂的,拿勒辛已經把他們贏的錢留在了樓上,該死的貴族們扔起金幣來就像潑水一樣。麥特留下哈南一個人端詳酒杯,向大廳後面的樓梯走去。還沒等他走到那裏,一名女侍叫住了他。

凱拉是一名腰肢纖細、嘴唇豐滿、雙眼有如煙雨般朦朧的女孩。“有個男人來找您,大人。”她一邊說,一邊甩動著自己的裙子,從長睫毛下看著麥特,她的聲音裏也有一股朦朧的意味。“他說他是照明者,但我看他倒像是個流浪漢。他點了一頓飯,但安南大媽拒絕他之後,他就走了,他說要你來付這筆賬。”

“下次就給他一頓飯吧,小鴿子,”麥特一邊說著,一邊讓一個銀幣落進她敞開的領口裏,“我會跟安南大媽說的。”麥特確實想找一名照明者——真正的照明者,而不是在紙筒裏塞滿鋸屑當煙火賣的騙子。不過現在這件事並不重要,他先要去關照放在樓上沒有任何守衛的金子。還有拉哈德區的霧,還有暗黑之友,還有兩儀師,還有發了瘋的泰琳,還有……

凱拉咯咯笑著,像一只被愛撫的貓般扭來扭去。“您要我送一些調味酒去您房間裏嗎,或者是別的什麽,大人?”她的笑容裏充滿了期待,動人極了。

“也許以後吧!”麥特說著,用指尖輕敲一下她的鼻子。她又開始笑了,她總是這樣,如果安南大媽允許,她肯定會把自己的裙擺縫高,露出大腿,甚至更高。但這位旅店老板娘對於她的女侍看管得幾乎就像對她的女兒一樣嚴謹。“也許以後吧!”

麥特小步跑上寬闊的石砌樓梯,將凱拉拋在腦後。他該對奧佛爾怎樣做?如果那個男孩以為他能那樣對待女人,總有一天他會發現自己陷進真正的麻煩。麥特決定要讓奧佛爾盡量遠離哈南他們,那些男人對一個男孩會產生壞影響。但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奈妮薇和伊蘭盡快離開艾博達,如果真的出了什麽事情就來不及了,這才是最重要的!

麥特的房間就在二樓的前面,從窗戶可以直接俯瞰莫海拉廣場。當麥特走到房門前時,他背後突然傳來地板的咯吱聲。在一百家旅館裏,這都不是值得注意的事情,但流浪女人的地板是從不會發出響聲的。

麥特回過頭——剛好來得及丟掉帽子,用左手撐住朝頭上砸過來的棒子。兇狠的一擊讓他的手掌完全麻木,但他還是拼命地撐住了。然而,粗大的手指已經扣住他的喉嚨,將他壓在門板上。麥特的後腦猛地撞上門板,帶著銀邊的黑點開始在他的視線中來回飛舞,讓他只能模糊地看到一張滿是汗水的臉。實際上,他只能看到一個大鼻子和一口黃色的牙齒,即使是這些也非常模糊。突然間,麥特感覺自己就快失去意識了,那些手指阻斷了血液和空氣的流通。麥特將右手伸進外衣裏,摸索著那些小刀的刀柄,仿佛他的手指已經不記得那些是什麽了。那根短棒掙脫了他的左手。麥特看見它被舉了起來,感覺它就要砸在自己的頭上。他集中全部精神,用力抽出一把小刀,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