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羽毛(第4/8頁)

不知為什麽,麥特的目光飄回到那名尖削面孔的女人身上。她很漂亮,不過看上去也很狡猾,麥特覺得她的年齡大概和奈妮薇差不多,相隔這麽遠的距離,這點並不好判斷。不過麥特能夠像評判馬一般準確地評判女人。當然,女人遠比馬更能愚弄人。她的身材很苗條。為什麽她會讓他想到麥草?在那頂羽毛帽下面,她的頭發是黑色的。不過這並不重要。

柏姬泰和艾玲達不需要他的照顧,伊蘭和奈妮薇也是一樣,雖然她們固執、自以為是、一心只想立功,但她們有能力保護自己。她們這樣整天偷偷摸摸的,和她們以前的風格完全不同。不過這也許是她們固執的另一種表現。她們總是先指責男人多管閑事,不問青紅皂白地把男人轟走;然後又指責男人在被需要的時刻沒有及時出現。當然,即使是到了那樣的時刻,她們仍然不會承認她們是需要男人的。幫助她們是對她們的妨礙,但袖手旁觀又會變成靠不住的廢物。

對面那名狐狸面孔的女人又出現在麥特的視線中,這次麥特想到的不是麥草,而是馬廄。這沒有任何意義。麥特倒是在馬廄裏和不少年輕女子相會過,其中有一些也不是那麽年輕了。那個女人穿著一件剪裁合體的藍絲長裙,頂住下巴的高領上繡著雪白的緞帶,袖口的緞帶蓋住了她的雙手。一名女士。麥特像躲避死亡一樣躲避貴族女子,這種女人像彈撥豎琴般玩弄她們的傲慢,男人只能跟在她們的屁股後面,對她們言聽計從。麥特·考索恩不是這樣的人。奇怪的是,那個女人正用一簇羽毛為自己扇風。她的侍女呢?一把匕首。為什麽她會讓他想到一把匕首?還有……火焰?至少,是某種會燃燒的東西。

麥特搖搖頭,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在重要的事情上。其他人的回憶,關於戰爭、宮廷和幾個紀元前就消失的國家。這些記憶填塞了他本身記憶的空穴,而他自己的生活卻變得稀薄,或者完全不存在了。他能記得自己跟著沐瑞和嵐逃出兩河,但從那時一直到凱姆林的那段記憶卻仿佛什麽都沒有。這樣的空穴在他的記憶中俯拾皆是。如果他成長過程中的歲月都已經一段段地消失了,為什麽他應該回憶起他所遇到的每一個女人?也許她只是讓他回想起某個在一千年前就已經死掉的女人。光明在上,這種事對他來說並不稀奇,甚至連柏姬泰也偶爾會勾起他的一些回憶。嗯,現在讓他腦子打結的女人一共有四個,而她們都是很重要的。

奈妮薇她們一直都在躲著他,好像他身上長了跳蚤一樣。他已經去了宮裏五次,她們卻只見過他一次。即使是在那一次裏,她們也只是告訴他她們非常忙碌,就把他送了出來,如同打發送信的小孩。這一切只能說明她們認為他會妨礙她們現在的行動,也就意味著,她們現在的行動是危險的。她們並不是徹底的白癡,雖然經常會犯傻,如果她們看到了危險,那就一定是危險的。在這座城裏的某些地方,只要是陌生人,或者是顯露出自己的口袋裏有一個硬幣,也許就會招來刺向胸口的匕首,如果她們不能及時察覺,即使是導引也救不了她們。而麥特卻只能幹坐在這裏,身邊還帶著拿勒辛和十二名紅手隊的勇士。還有湯姆和澤淩,他們兩個已經住進了泰拉辛宮內的仆人區裏,現在卻也只能靠數手指打發時間。那些固執的女人早晚要讓自己的喉嚨被別人割開。“要是我能插手就不會了。”麥特狠狠地嘟囔著。

“什麽?”拿勒辛說,“看,它們就位了,麥特。光明燒了我的靈魂吧!希望你是對的,我可看不出那匹花斑馬有什麽半瘋的樣子,它很想跑呢!”

那些馬都在不停地踏著蹄子,在一雙雙高立柱之間的空隙裏站好。立柱的頂端都掛著彩帶,被暖熱的微風吹起,飄揚在半空中。彩帶有藍、綠等各種顏色,其中有一些繪著彩色條紋。賽道是一千五百尺長的、結實的紅土路面。賽道盡頭有一排彩帶顏色與起點完全對應的立柱。每一名騎手跑到賽道盡頭時,必須繞過與起點處自己右手立柱彩帶顏色相同的立柱,然後再跑回來。馬匹隊列的兩端各站著一名博彩登記人。兩個人一男一女,都是身材圓胖,各高舉著一塊白巾。博彩登記人輪流負責這個崗位,這時他們就不能接受賭注了。

“燒了我吧!”拿勒辛還在嘀咕著。

“光明啊,小夥子,放輕松,你就等著去搔你那個女裁縫的下巴吧!”一陣呼喊聲掩蓋了麥特隨後的話音,隨著那兩塊白巾揮下,賽馬猛地沖了出來,但馬蹄擊地的聲音完全被人們的喊聲淹沒了。剛剛跑出十步,疾風已經領先了。奧佛爾緊緊地趴在它的脖子上。那匹銀色鬃毛的褐馬只落後一個馬頭。花斑馬跟在後面。騎手們都揚起了馬鞭,拼命地抽擊著自己的坐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