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箭之前(第2/7頁)

“不是我拋棄了他,”他喃喃地說,“如果他直到現在都不能該死的照顧自己,那他就永遠也做不到了。我不是他該死的保姆。”

放下杯子,他胡亂穿上自己的綠色外衣,將小刀藏好,再用一塊深黃色的絲帕遮住脖子上的勒痕,然後抓起帽子,走出帳篷。

一離開帳篷的陰影處,一股熱浪就朝他臉上直襲而來,他不知道這裏的季節是如何變換的,但這裏的夏天顯然長得讓他有些厭煩。他本來一直期待的一件事就是在離開荒漠後,能享受一下秋日的風涼,但是他的好運氣這次並沒有發揮作用。這裏的溫度確實比荒漠低一點,但離他的期望顯然還有一段距離,不過,至少他的寬邊帽現在還能為他擋些陽光。

這片丘陵地區的凱瑞安森林讓人看了都覺得可憐,其間的空地比樹木還多,而且有一半的樹已經幹枯了。如果是在家鄉,這片森林只能算是西林的一小部分。低矮的艾伊爾帳篷到處都是,只是那些帳篷全都仿佛是一堆落葉或一座土丘,即使在帳簾被掀起來的時候,也很難被發現。艾伊爾人們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沒有人注意到他。

當他走上營地中一座山丘頂端時,他看見了哈當的馬車隊。那些馬車被排成一圈,馬車夫們都躺在車下的陰影裏,但哈當並不在其中。哈當最近躲在馬車裏的時間愈來愈長,除了沐瑞去檢查貨物之外,他很少會把鼻子從馬車裏探出來。艾伊爾人包圍著馬車,他們結成一支支小隊,裝備著短矛、圓盾、角弓和箭囊,守衛著這些馬車。沐瑞一定認為哈當或是哈當的部分手下對她從魯迪恩帶出來的東西懷有貪念。麥特懷疑蘭德是否明白,他把沐瑞要求的一切都給了她。麥特曾經以為蘭德在與沐瑞的較量中占了上風,但他現在不那麽肯定了,即使現在沐瑞確實服從蘭德所有的吩咐,只差沒向他行屈膝禮和幫他點煙而已。

像往常一樣,蘭德的帳篷單獨駐紮在一座山丘頂上,帳篷前面插著那面紅色的旗幟,一陣陣微風不時將它吹起,展露出旗上黑白兩色的餅圖案。這東西像那面真龍旗一樣讓麥特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盡力避開兩儀師的糾纏,也絕不會用這樣的符號當作自己的標志。

那座山丘的坡上空無一物,但槍姬眾的帳篷環繞在山丘底部,並且一直延伸到周圍的山丘旁。智者們的帳篷在法達瑞斯麥的營地內,十幾座矮帳篷立在可以聽見從蘭德帳篷那兒發出喊聲的距離內,穿白袍的奉義徒在帳篷間來回忙碌,這也都和往常一樣。

麥特只能看見一兩位智者,但她們的目光並不會因為人數的減少而讓他感到輕松些。他不知道這幫人裏有多少人是能夠導引的,但她們總是用那種審視、打量的目光盯著別人看,這點和兩儀師沒什麽兩樣。他加快步伐,同時強迫自己的身體不要顫抖,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那些盯著他背上的目光,如同他的後背正被一根棍子戳著。他現在不能因為被這樣看上幾眼就逃掉,嗯,只要和蘭德說幾句話就好,以後他再也不必承受這樣的目光了。

只是當他脫下帽子、鉆進蘭德的帳篷時,裏面除了傑辛之外,空無一人。走唱人正悠閑地躺在墊子上,膝頭放著他那把鍍金的龍紋豎琴,手裏拿著一只金杯。

麥特皺起眉頭,低聲咒罵了幾句。他早該知道的。如果蘭德在這裏,他就必須先穿過一群槍姬眾,然後才能走到這座帳篷前面。蘭德現在很可能在他新築成的木塔那裏,那是個好主意,能清楚地了解這裏的地形,這一點的重要性僅次於“了解你的敵人”,兩者甚至不相上下。

這個念頭讓麥特的腸子抽了一下。這些所謂的重要性的想法完全來自另一個人的記憶,而他想記住的只有“絕不要親吻有刀疤臉兄弟的女孩”和“絕不要在沒有後門的房子裏賭博”,他甚至希望這些別人的記憶是獨立被塞在他的腦子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和他自己的思想混成一團,並且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就冒出來。

“一肚子火氣?”傑辛懶洋洋地問,“也許你能找智者要點樹根治一治,或者你可以去找沐瑞試試。”

麥特沒辦法喜歡這個男人,他似乎總是在說那些別人笑不出來的笑話,而且仿佛總是有三名仆人在負責洗熨他的衣服,雪白的蕾絲衣領和袖口總是一塵不染。這家夥似乎也從不出汗。為什麽蘭德會讓他不離左右,為什麽他幾乎從沒用那把豎琴彈奏過歡樂的曲子,這些全都是麥特心中解不開的疑團。“他很快就會回來了嗎?”

傑辛聳聳肩:“他決定回來的時候自然就會回來,也許快了,也許還要等一等。男人管不了真龍大人,能管他的女人也沒幾個。”他又露出那種詭異的笑容,這次還摻雜著一點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