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五分之一,我給你們(第2/4頁)

每次艾雯以為自己已經明白艾伊爾時,就會有事情證明她錯了。

盡管萬分不情願,她的目光還是轉向了隘口。那排木樁還立在那裏,她剛好可以看見的地方,除了被艾伊爾踢倒的之外,剩下的木樁一直延伸到兩側陡峭的山巖。那是庫萊丁留下的另一個訊號——男男女女們被釘在木樁上,橫過整個隘口,他們要站立七天才會死亡。瑟利恩灰色的高墻在隘口右側沿著山丘伸展,那上面什麽也沒有。沐瑞說過,這座城市擁有的只是它往日榮華所剩下的殘影,但它仍然是一座相當具規模的城鎮,比泰恩要大許多,而現在,那裏什麽都沒有了。除了被沙度擄走的人之外,沒有任何幸存者,也許有人逃到他們認為是安全的地方。這片丘陵地帶有些農場,在艾伊爾戰爭之後,大部分凱瑞安東部的農場都被荒棄,但一座城鎮需要農場供給食物。現在這些農場只剩下被熏黑的農舍石墻和煙囪,石砌畜棚上殘留的一點被燒焦的梁柱,或者是徹底坍塌的屋舍。她和薄霧所在的這座山丘原來一定是放羊的牧場,在山丘下的畜欄附近,被屠殺的殘屍上仍然聚集著無數的蒼蠅。沒有一頭牲畜留下來,沒有一只雞還在院子裏逡巡,就連地裏的莊稼也被燒光了。

庫萊丁和沙度部族是艾伊爾,但艾玲達也是,還有柏爾、艾密斯和麥蘭,還有說艾雯讓他想起自己女兒的魯拉克。即使他們對那種把人釘死在木樁上的行為深感厭惡,但他們也認為這樣對待毀樹者並不算太過分。也許真正了解艾伊爾的惟一辦法就是生為一個艾伊爾人。

最後瞥了那座被毀的城鎮一眼,艾雯策馬緩緩地走下山丘,來到那道粗石畜欄前面,然後任由薄霧穿過那道畜欄大門,同時習慣地彎腰緊了緊生牛皮馬韁。讓人感到諷刺的是,沐瑞認為瑟利恩人也許會投向庫萊丁一方,因為他們會想要利用艾伊爾入侵者去對抗一個派遣提爾人入侵凱瑞安的人,這就是達斯戴馬式的思維。但無論有著什麽樣的理由,這種決定顯然是錯誤的,如果庫萊丁曾經給過他們做出決定的機會的話。

艾雯沿著大道向前快跑,直到趕上蘭德。今天蘭德穿著他那件紅色的外衣,艾玲達、艾密斯、柏爾、麥蘭和另外三十多位她不認識的智者全都跟隨在他身後。麥特戴著那頂大帽子,手裏拿著他的黑杆長矛。傑辛·奈塔背著裝豎琴的皮匣,手中舉著的猩紅色旗幟迎風招展,但快步前進的艾伊爾一直從兩側超越這支隊伍,而蘭德只是讓他的斑點公馬不疾不徐地走著,同時和部族首領們談論著什麽。雖然穿著裙子,但智者們完全可以跟得上超越她們而去的艾伊爾隊伍,她們卻像松脂般緊緊粘著蘭德,沒有一位智者看一眼跑過來的艾雯,她們的眼睛和耳朵全都集中在蘭德和那六位部族首領身上。

“……還有,所有隨提摩蘭而來的人,”蘭德用堅定的聲音說,“必須同樣被告知。”被派出去監視泰恩的巖狗眾回來報告說,米雅各馬在他們離開一天後進入了隘口。“我翻越龍墻是為了阻止庫萊丁蹂躪這片土地,而不是要來這裏進行劫掠。”

“這是個很糟糕的訊息,”貝奧說,“對我們來說也是,如果你的意思是我們不能取得那五分之一的話。”漢等人,甚至是魯拉克,都點了點頭。

“那五分之一,我給你們。”蘭德沒有提高聲音,但他的每個字突然尖銳得像是被釘進聽者耳膜的釘子,“但不包括食物。我們的食物將來自從原野中采集和獵捕的收獲,以及購買——如果有人願意賣給我們糧食的話,隨後我會讓提爾人運來糧食。如果有人拿了超過那五分之一的任何一個銅板,沒付錢就搶走一塊面包;如果有人燒毀一間茅屋,只因那是毀樹者的房子;如果有人殺死一個沒有試圖攻擊他的人,我就會吊死那個人,無論他是誰。”

“各部族不會喜歡這樣的訊息。”戴雷克的聲音幾乎和石頭一般硬,“我是來追隨隨黎明而來之人,不是來嬌慣背誓者的。”貝奧和哲朗張開嘴,仿佛是要表示同意,但他們彼此看了一眼,又都狠狠地咬住了牙。

“記住我說的,戴雷克。”蘭德說,“我到這裏來是為了拯救這片土地,而不是進一步摧毀它。我所說的對每一個部族都是一樣,包括米雅各馬和任何會追隨我的人,每一個部族。你們要記清楚。”這一次,沒有人再說話。蘭德在傑丁背上坐直身體,讓那匹公馬從部族首領中間穿行過去,艾伊爾人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艾雯深吸一口氣。那些男人都年長得足以當她的父親了,雖然他們始終都不承認,但身為族人的領導者,他們全都擁有著國王般的地位,而且也全都是戰場上強悍的將軍。仿佛就在昨天,他還是個際遇遠大於自己年齡的男孩,一個只懂得請求和希望、完全不該發號施令並要求別人服從的年輕人,他變化的速度遠超出她理解的程度。如果他能阻止這些人在其他城市中做出庫萊丁在泰恩和瑟利恩所做的暴行,這將是一件好事。她這麽告訴自己。她只希望他在做這些事時,不會表現出日甚一日的傲慢。還有多久,他就會要她像沐瑞一樣遵從他了?或者他會要所有的兩儀師都這麽做?她希望他單純是因為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