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罪奴(第4/8頁)

突然間,疼痛消失了,仿佛它從來就沒有過,留下來的,只有曾經有過疼痛的記憶。蘇羅絲沾上塵土的藍色天鵝絨拖鞋出現在艾雯眼前,但艾雯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厄爾巴。他高舉長劍,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踩住明的腳上……沒有再動一下。

“這個村婦是你的朋友?”蘇羅絲說。

艾雯想站起身,但看到蘇羅絲揚起一邊的眉毛,她急忙又跪了下去,只是擡起了頭。她必須救明。如果要卑躬屈膝……艾雯翹起嘴角,拼命張開咬在一起的牙齒,好讓自己的臉至少看上去是在笑。“是的,蘇羅絲女士。”

“如果我讓她活著,如果我讓她偶爾能去看看你,你就會學習得更努力,工作得更努力?”

“我會的,蘇羅絲女士。”如果能讓厄爾巴把劍收回去,她完全願意答應更多的東西。我甚至會遵守我答應的事。艾雯悲傷地想道,只要有必要的話。

“將那個女孩放到她的馬上,厄爾巴。”蘇羅絲說,“如果她不能在鞍上坐穩,就把她綁好。如果這名罪奴讓我失望,也許我會把那個女孩的腦袋給你。”她一邊說,一邊走向她的轎子。

芮娜粗暴地將艾雯拉起來,推著她向貝拉走去,但艾雯的目光依舊沒有離開明。厄爾巴對待明絕不比芮娜對待她更好一些,不過她還是能看出來,明沒有什麽嚴重的問題。至少,明沒有讓厄爾巴把她橫捆在馬鞍上,只是由他扶了一下,就爬上了馬鞍。

這支奇怪的隊伍開始向西前進。蘇羅絲的轎子走在最前面,厄爾巴緊隨在後,時刻準備接受蘇羅絲女士發出的命令。芮娜、艾雯和明,與另外一對罪奴主和罪奴跟在士兵後面,走在隊伍的最尾端。那個本來要捉拿奈妮薇的女人將銀索卷在自己的手腕上,看起來非常氣惱。起伏跌宕的大地上覆蓋著稀疏的樹林,燃燒的羽葉木冒出的黑煙很快就被他們拋在身後,變成了天空中的一片汙漬。

“你應該感到光榮,”過了一段時間,芮娜開口說道,“蘇羅絲女士竟然會和你說話。如果不是現在這樣的情況,我會在你身上圍一條緞帶,以紀念這份榮耀。不過,既然你讓她注意到了你……”

艾雯哀嚎一聲,她覺得有一根鞭子抽在她的背上。隨後,她的腿上又挨了一記,接著是她的手臂,抽擊從各個方向襲來。她知道,自己沒辦法擋住這種抽擊,但她還是不自覺地揮舞著手臂,想保護自己。艾雯緊咬住嘴唇,壓抑著喉嚨中的呻吟,但淚珠仍然沿著她的臉頰滾滾而下。貝拉嘶鳴踢踏,卻無法讓艾雯掙脫芮娜手中的銀索。士兵們沒有一個人回頭去看後面發生的混亂。

“你對她做了什麽?”明喊道,“艾雯?停下來!”

“你要忍耐……你叫明,對不對?”芮娜溫和地說,“讓它成為你的一課吧!只要你還想插手,它就不會停止。”

明舉起拳頭,又垂了下去,“我不會插手的。只是,請停下來吧!艾雯,我很抱歉。”

看不見的鞭子又抽了一會兒,仿佛是在告訴明,她剛才的行為有多麽愚蠢。然後,抽擊停止了,但艾雯身體的顫抖仍舊停不下來。這次,痛苦沒有消失,她拉起袖管,想看看身上的鞭痕。手臂上的皮膚光潔如初,但是那種疼痛卻是真實的存在。艾雯哽咽了一下,“這不是你的錯,明。”貝拉甩著腦袋,眼珠來回亂轉,艾雯拍了拍母馬多毛的脖子,“這也不是你的錯,貝拉。”

“這是你的錯,艾雯。”芮娜說道。她的聲音裏充滿了耐心,仿佛正在勸解一個因為過於愚蠢而無法看到什麽才是對的人,但這聲音聽在艾雯耳裏,只想讓她尖叫。“一個罪奴會受到懲罰,永遠是因為她的錯誤,即使她可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一個罪奴必須能預見到她的主人想要什麽。不過,這一次,你知道你犯了什麽錯。罪奴只是一件工具,時刻準備被使用的工具,你不該讓你自己受到太多的注意,特別是不能受到王之血脈的注意。”

艾雯咬住嘴唇,直到牙齒間滲出了血絲。這是個噩夢。這不可能是真的。為什麽莉亞熏會這麽做?為什麽會發生這些事?“我……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因為是我,所以你可以問。”芮娜向她報以微笑,“有許多罪奴主會成年累月地戴著牽住你的手鐲,罪奴主的數量總是比罪奴要多。其中有一些,如果你未經許可就讓視線離開地板,或者張嘴說話,她們就會剝了你的皮,但我不認為有什麽理由禁止你說話,只要你說話的時候小心一點就行了。”另一個罪奴主用力地哼了一聲。她牽著一個漂亮的黑發中年女子,那名女子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的雙手。

“莉亞熏……”艾雯沒有在她的名字前面加上敬稱,她永遠也不會這樣了,“……和蘇羅絲女士都說到她們在侍奉一個主人。”她想到了那個滿面燒傷、口眼噴火的男人,那只是她夢中的一個影子,但她仍然不敢正視他。“他是誰?他想對我……和明做什麽?”艾雯知道,自己不提奈妮薇的名字,其實是很蠢的,即使她不說,這些人也不會忘記奈妮薇。特別是那個藍眼睛的罪奴主,她一直在敲打著那一卷銀索,這是她此時能想到的惟一一個抗爭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