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霄辰(第5/9頁)

貝爾呆望著那兩個女人和那根銀索。他本以為剛才的爆炸是那個衣服上裝飾有閃電的女人幹的,並在心裏確信她是一名兩儀師,但艾格寧的話才讓他明白,那場爆炸是來自那名被項圈束住的女人。沒有人能對……“她是兩儀師?”貝爾懷疑地問。他的臉上突然挨了一記重擊。貝爾接連踉蹌了幾步,嘴唇上被艾格寧的鐵手套打出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絕對不許提起這三個字,”艾格寧柔和的聲音裏透出刀鋒般的危險。“這裏只有罪奴,那些負銬者,現在她們總算是實至名歸了。”她的眼睛似乎比冰還要寒冷。

貝爾咽下口中的鮮血,雙手緊攥住體側的衣服,他知道,即使自己手裏有一把劍,他也不會帶領船員對抗十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但讓自己的聲音維持謙恭確實花費了他許多力氣。“我無意冒犯您,隊長,只是我並不了解您的習慣。如果我行為失當,一定是因為我的無知,我不是故意的。”

艾格寧看了他一會兒,才說道:“你們都是無知的,船長,但你們要償付你們祖先的債務。這片土地是我們的,現在它還是我們的。隨著回歸之日的到來,我們將重新擁有它。”貝爾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不會是說,那些關於亞圖·鷹翼的事情是真的吧?但他並不敢說出這個想法。“你要把船駛向法美鎮。”貝爾想出言反對,但艾格寧的目光讓他保持了沉默。“你和你的船將在那裏接受檢查。如果像你說的,你只是和平的貿易者,那麽你就可以在立誓之後恢復自由。”

“立誓?隊長,立什麽誓?”

“服從,等待,效忠。你的祖先應該把這個誓言流傳下來。”

她讓一名穿著普通盔甲的男人留守噴沫號,隨後就召集其他的霄辰人回到長艇上。貝爾看見留下的那名士兵向離去的艾格寧隊長深深鞠了個躬,他便斷定那人的職銜不會很高。當噴沫號上的水手們揚帆啟航的時候,留在船上的那名霄辰士兵並沒有發布什麽命令,他只是盤腿坐在甲板上,開始打磨自己的佩劍。看起來,他並不害怕孤身一人待在一群陌生大漢之間。當然,如果有哪個水手敢對那名士兵意圖不軌,貝爾會親自把他扔到海裏去。雖然噴沫號仍然航行在岸邊的淺水裏,但那艘霄辰船就在深水中緊跟著她,兩艘船之間大約有一裏的距離。貝爾知道他們逃不掉的。在那名士兵回到艾格寧身邊之前,貝爾必須照顧他平安無事,就像母親照顧臂彎裏的嬰兒一樣。

到法美鎮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一路上,貝爾終於從這名霄辰士兵口裏套出幾句話。他是個黑眼睛的中年男人,在他的雙眼上方和下巴上,各有一條舊傷疤,他稱自己為卡班。對於愛瑞斯洋這一邊的人,他所表達的只有完全的蔑視。和他說話時,貝爾不時會因為思考而停下來。也許他們真的……不,這太瘋狂了。卡班說話的樣子像艾格寧一樣緩慢而有些模糊,不過艾格寧的聲音像絲綢滑過鐵塊,而他的則像皮革摩擦巖石。他所說的大都是一些關於戰爭、飲酒和女人的事情。有一半的時間,貝爾無法確定他是在說現在這裏的事情,還是在回憶他所來的地方,但不管怎樣,他絕不會泄露貝爾想知道的事情。

有一次,貝爾問起了罪奴的事情,坐在舵手前面的卡班立刻用劍尖指著貝爾的喉嚨。“小心你的舌頭,否則你就什麽都沒有了。這是關於王之血脈的事,不是你們這種人應該知道的,就連我也與此無關。”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咧嘴笑了一下,隨後便繼續用一塊石頭打磨他沉重、彎曲的佩劍。

貝爾抹了一把從領口流出的鮮血,決定再也不問這個問題了。

兩艘船愈接近法美鎮,貝爾就愈頻繁地看見巨大的霄辰方形船,其中有一些船也在揚帆航行,但更多的都已經下錨停泊在岸邊。每艘船都有懸崖一般高直的船首和船上城堡,就連海民的巨船也無法和它們相比。他也看到了幾艘本地船,這些船頭尖削的三角帆船,飛快地穿梭在綠色的波浪中,也給了貝爾一定的信心,讓他相信艾格寧所說的會讓他們離開的話是真的。

當噴沫號進入法美鎮所在的岬角時,停在港灣中的霄辰大船著實讓貝爾嚇了一跳。他數到一百艘的時候,發現自己所計算的還不到總數的一半,而來來往往的船只早已讓他眼花繚亂,他只好放棄了。他在伊利安、提爾和坦其克也見過這麽多船同時停泊在港灣,但那些船都要小得多,其中有很多甚至是小漁船。貝爾沉著臉嘀咕了幾句,命令噴沫號靠岸。那艘霄辰船像只牧羊犬般,一直緊盯著他們。

法美鎮位於托門首半島的頂端,從它再向西,就是一望無際的愛瑞斯洋了。高聳的懸崖將港口夾在中間,西側的懸崖扼守著船只入港的必經之路,波濤守望者的塔林就矗立在那裏。在其中一座高塔的外側,懸掛著一只籠子,一個男人頹喪地坐在裏面,雙腿懸在籠子的鐵柵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