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因緣中的一條新線(第2/4頁)

“停!”印塔喊道,“我說停下來!誰再前進,我就割掉他的耳朵!”

馬希瑪惡狠狠地勒住戰馬,左手緊握著韁繩,其他戰士也停在原地。飛濺起的滾滾濃塵離那人不到十步遠。他們的長矛仍然指向那個人心臟的位置。陌生人擡手揮開撲面而來的塵土,這是他做的第一個動作。

他是個高個子男人,皮膚被太陽曬得黝黑,火紅的頭發剪得很短,只有腦後留下了一小撮,一直垂到肩上。從他及膝高的鑲邊軟皮靴,到松散地圍在脖頸上的衣服,他身上的色調完全是屬於巖石和大地的棕灰色。一張短角弓的末端從他的肩頭伸出來,一個插滿羽箭的箭袋掛在他側身的腰帶上,另一側則插著一把長匕首。他的左手腕上拿著一面皮制的小圓盾,掌中則握著三枝長度不及他一半身高的短矛,而它們的矛刃卻和夏納人的長矛一樣長。

“我沒有帶吹曲兒的笛子,”那人笑著說,“但如果你們想跳舞……”他沒有任何動作,但佩林卻突然覺得心頭一陣緊張。“我的名字是烏倫,來自雷恩艾伊爾的雙峰氏族,屬於紅盾眾。記住我。”

印塔跳下馬,摘掉頭盔朝他走去,佩林猶豫了片刻,也下馬跟在印塔身後。他不想放過這個仔細觀察艾伊爾人的機會。他不會忘記走唱人故事裏那些以黑布遮面的艾伊爾人。在一個又一個的傳說裏,艾伊爾人就像獸魔人一樣危險而致命。有些人甚至說,他們全都是暗黑之友。雖然佩林知道,烏倫就像一枝架在弓弦上的箭,隨時都有可能發出致命的攻擊,但烏倫的微笑中看不出一絲危險。他的眼睛像遼闊的天空般,浸潤著柔和的藍色。

“他看起來跟蘭德很像。”佩林轉過頭,發現說話的是麥特,他就站在自己身邊。“也許印塔是對的,”麥特低聲說,“也許蘭德是艾伊爾人。”

佩林點點頭。“但這改變不了任何事。”

“是的,什麽都改變不了。”麥特這麽說著,但他似乎不是在回應佩林的話。

“我們都遠離家鄉,”印塔對艾伊爾人說,“至少我們還有些除了戰鬥以外的共同點吧?”佩林發現烏倫的微笑裏摻雜著其他一些東西,實際上,那個人顯得很失望。

“如你所願,夏納人。”烏倫轉向剛剛下馬的維林,有些怪異地彎下腰,將手中的短矛插入地面,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他的聲音裏充滿了尊敬,“智者,我的水是你的。”

維林把韁繩交給身邊的士兵,自己則一邊走近這名艾伊爾人,一邊仔細端詳著他。“為什麽你會如此稱呼我?你當我是艾伊爾人嗎?”

“不,智者,只是你的容貌中帶有活著走過魯迪恩的光輝,歲月不會像侵蝕其他女人和男人般侵蝕你這樣的智者。”

一種興奮的神情出現在兩儀師的臉上,但失去耐心的印塔已經忍不住開口了,“烏倫,我們正在追擊暗黑之友和獸魔人,你看到過他們的蹤跡嗎?”

“獸魔人?這裏?”烏倫的眼裏迸射出銳利的光芒,“預言中說,當獸魔人再次離開妖境的時候,我們將離開三絕之地,回到我們祖先的土地上。”戰馬上的夏納士兵行列中立刻傳出一片耳語聲。烏倫驕傲地看著他們,仿佛在俯視一群渺小的生物。

“三絕之地?”麥特禁不住說道。

佩林覺得麥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不是因為生病的關系,確切地說,比較像是長久不曾曬過陽光後的灰白顏色。

“你們稱那裏為荒漠,”烏倫說,“但對我們來說,那裏是三絕之地。那是一塊鋒利而堅硬的巖石,它打磨我們的肉體,試煉我們的價值,懲罰我們的罪行。”

“什麽罪行?”麥特問。佩林卻屏住了呼吸,雙眼緊盯著烏倫手中閃爍著點點寒光的矛槍。

艾伊爾人聳聳肩。“已經過去了那麽久,除了智者和部族首領們,沒有人還能記得了,但他們對此都絕口不提。所以那一定是非常深重的罪行,以致他們都不敢說出來,但造物主已經為此而懲罰了我們許多歲月。”

“獸魔人,”印塔根本沒在聽艾伊爾人說些什麽,“你見過獸魔人嗎?”

烏倫搖搖頭:“如果我看見它們,我就會殺了它們,但我除了巖石和天空之外,什麽也沒看見。”

印塔搖著頭,失去了繼續盤問的興趣。但維林這時說話了,她的聲音顯得非常尖銳:“那個魯迪恩,是什麽東西?它在什麽地方?什麽樣的女孩會被選中而走過它?”

所有的表情都從烏倫的臉上消失,他低垂著眼,“我不能說,智者。”

佩林的手已經放在斧柄上,他從烏倫的聲音裏聽出了些什麽。印塔也繃緊身體,一只手朝佩劍挪去,馬上的士兵們開始出現輕微的騷動。但維林卻向烏倫走去,她一直到面孔幾乎要貼在烏倫的胸口上,才停住腳步,然後擡頭望著艾伊爾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