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躲避風暴之所(第4/6頁)

每個日落,斑紋都會變得更加不耐煩。艾萊斯想要帶這些人類到南方去,那麽這就是一件值得做的事。但如果一定要這麽做,那就應該全力去做,而不是這樣慢吞吞地前進。狼應該在曠野中自在地遊蕩,斑紋也不喜歡離開狼群這麽久。焦躁的火焰也在風的心中燃燒著。這裏可以獵食的動物實在是少得可憐,而它不願只是以田鼠維生。田鼠只能作為幼獸練習捕食的對象,作為老者的食物。它應該做的是拉倒一頭鹿,或者咬斷野牛的腿。有時候,風會認為燃燒是正確的,人類的麻煩應該讓人類自己去解決。但在斑紋身邊,它會謹慎地保留這種想法。在飛跳面前,它更是不敢對這種想法有所流露。飛跳是一名渾身傷疤的灰色鬥士,因為多年的知識積累而變得冷靜如冰,歲月從它身上剝奪了許多,卻給了它一份狡詐,足以補償它損失的一切。它並不在乎人類,但斑紋要這麽做,飛跳會與它一同駐足,一同奔跑。無論是狼還是人,公牛還是棕熊,任何敢於挑戰斑紋的生物都會發現飛跳的利齒正等著將它們送入永遠的長眠。這就是飛跳生命的全部意義。這讓風時刻保持著小心。斑紋似乎完全不在意他們兩個的想法。

所有這些都清晰地顯示在佩林的腦海裏。他只能迫切地渴望著凱姆林,渴望著沐瑞和塔瓦隆。即使他在那裏找不到答案,他也可以結束這一切。艾萊斯看著他,他相信這個黃眼睛的人知道他的想法。但願這一切能有個了結!

這一次佩林的夢,最開始是令人高興的。他在奧波特·盧漢的餐桌旁,打磨著斧刃。盧漢大媽從不讓任何打鐵工作,甚至是與此相關的工作進入到她的房子裏;盧漢師傅甚至不得不在屋外打磨匕首。但她現在只是烹調著菜肴,沒有對佩林手中的斧頭說一個字。她甚至完全沒有責問怎麽會有一匹狼從房子裏走出來,盤臥在佩林和通往院子的門口之間。佩林繼續打磨斧刃,該是用到它的時候了,就快了。

那匹狼突然站起身,從喉嚨深處發出一陣陣吼聲,頸後的毛發豎了起來。巴爾阿煞蒙從院子裏邁步走進廚房。盧漢大媽仍然在煮菜。

佩林站起身,提起了斧頭,但巴爾阿煞蒙對他的武器視而不見,他只是專注地看著那匹狼,火焰在他的眼窩中跳動。“這就是你用來保護自己的東西?好吧,我以前對付過這東西許多次了。”

他彎起一根指頭。狼怒嚎著,火焰從它的眼、耳和口中噴發出來,撕破它的皮毛噴發出來,血肉和毛發燒焦的氣味充滿了廚房。奧波特·盧漢掀起鍋蓋,用一柄木勺攪拌著鍋中的燉菜。

佩林丟下斧頭,向前撲去,竭力想要用雙手拍熄狼身上的火焰。狼在他的手掌間塌成一堆灰燼。佩林盯著這堆火灰散落在盧漢大媽廚房裏幹凈的地面上,也向後退去,他希望能抹去手掌上的油脂和黑灰,但想到要把它們抹在衣服上,又讓他感到一陣惡心。他抓起斧頭,緊握住斧柄,直到指節都痛了。

“離開我!”他喊道。盧漢大媽在鍋邊上敲了敲勺子,重新蓋上鍋蓋,低聲嘟囔了些什麽。

“你逃不掉的,”巴爾阿煞蒙說,“在我面前,你無處可藏。如果你是他,那你就是我的。”從他臉上噴發出來的熱量逼得佩林步步後退,直到後背抵在墻上。盧漢大媽打開烤箱,檢查裏面的面包。“世界之眼會吞沒你,”巴爾阿煞蒙說,“我已將你標記為我的!”他擡起緊握的雙手,仿佛要拋出什麽東西。當他張開手指時,一只烏鴉撲到佩林的臉上。

佩林尖叫著,烏鴉黑色的喙啄穿了他的左眼…………他猛地坐起身,手捂在臉上。周圍環繞著旅族的馬車。他緩緩放下雙手。沒有疼痛,沒有血,但他還記得,記得那被刺穿的痛苦。

他顫抖著。突然間,借助黎明前昏暗的光線,他發現艾萊斯正蹲在他身邊,伸出一只手仿佛要將他搖醒。在馬車外面的樹林裏,狼在號叫,三匹狼發出同樣的厲嚎。佩林分享著它們的感覺。火焰,痛苦,火焰,恨,恨!殺戮!

“是的,”艾萊斯輕聲說,“是時候了,起來,男孩,該是我們走的時候了。”

佩林從毯子裏爬起來。他還在為行李打包時,林從馬車裏走出來,揉著惺忪的睡眼。尋覓者瞥了天空一眼,手還沒放下便在馬車台階上定住了,只有他的眼睛還在移動著,專注地看著天空。佩林不明白他在看什麽。東方的天空中掛著幾片雲彩,被還沒升起的太陽鑲了一圈粉色的光邊,除此之外,天空中就看不到任何東西了。林似乎同時也在傾聽,在嗅著空氣。但佩林能聽到的只有風聲和昨夜篝火殘存的煙氣。

艾萊斯很快就帶著他簡單的行李回來了。林走下馬車。“我們必須改變旅行的方向了,老友。”尋覓者又不安地看了天空一眼。“今天我們會走別的路。你會和我們同行嗎?”艾萊斯搖搖頭。林則點了點頭,仿佛預料到艾萊斯的回答。“那好吧,一切小心,老友,今天有些事……”他又擡頭看了一眼,但沒等視線越過馬車頂便低下了頭。“我想,車隊會轉向東方,也許會直到世界之脊。也許我們能找到一個聚落,在那裏停留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