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昆桑恨的咬牙切齒,這個混蛋家夥原來就是以這種方式來罩住我,耳邊聽到阿倫又道:“你放輕松點,就當你正擺弄一件工藝品好了,我的精神一直與你同在……嗯,你讓開一點角度,我看不到他了……他的右眼皮沒撐好……對,就是這樣……假如你能讓他的瞳孔也往下一點,那就完美!”

如果不是正處於一種生死與共的狀態下,昆桑真有暴走襲擊阿倫的沖動,這個混蛋家夥單就討厭程度而言,可算是生平罕見的。

這種強大的傀儡是需要注入不少精神力才能活動自如,在沒有主人精神力的情況下,屬於沉寂狀態,如果想這具傀儡更換主人,就得讓傀儡在沉寂狀態下洗脫過去主人的印記,然後再發生一次認主的過程。

如果按繆諾琳所指的那種完美過程,那就應該是洗掉東帝天印記的核心部分,僅保留表面部分,那傀儡在一般情況下,仍會像過去那樣,遵從東帝天的每一道指令,好瞞過東帝天,然後再從核心部分開始,進行再一次認主。

這樣復雜的精神操作過程裏,如果沒有強有力的精神力量作為後盾,那是無法做到的。

阿倫現在做的,正是第一個步驟,讓東帝天的印記慢慢變得模糊,然後自己的精神潛伏進其中,洗掉其中的核心,讓漢弗裏這具傀儡獲得短暫的“自由”,目光對視間,阿倫飛速的念誦著咒文,眼看漢弗裏那空洞的瞳孔,慢慢變得集中,漸漸充滿了攝人的神采,然後再流光四溢,阿倫心中一喜,這證明繆諾琳構思的方向是可行的,但漸漸,他發現,事情仿佛有了失控的跡象。

與近在咫尺的昆桑可就嚇得不輕了,因為他發現這具傀儡似乎已經不需要他幫助來睜開眼睛,雙目已不斷的遊離,仿佛在觀察著什麽,又像在找尋著什麽,裏面仿佛充滿了人性裏的迷惘、失落,這哪裏還算是一雙傀儡的眼睛?

漢弗裏的變化當然也引來了阿倫的關注,但這一刻,整個精神操控過程已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一旦放棄,就將前功盡棄,他只能以威嚴的眼神迫使昆桑堅持,他自己就很自然的又後退了一步。

對於同伴的這個細小的動作,昆桑沖口而出低罵了一句邊緣的粗口,不過那具傀儡似乎也被這具粗口給刺激到了,竟然登一下站了起來,阿倫慌忙比出一個手勢,要昆桑無需再撐起他的眼皮,改為直接困住他的手腳。

阿倫心裏暗暗慶幸,幸好東帝天在這房間裏布有一層小結界,要不然漢弗裏大人剛剛就像一柄出鞘的神兵,那傾泄而出的氣勢勢必引來伊庫那克許多強者的目光。

昆桑雖然被嚇得驚惶失措,但良好的反應,令他幾乎就在漢弗裏動起來的刹那,就按向了對方的肩膀,妄圖將這具強悍的軀體重新壓回到原來的位置,當他雙目的余光瞥到阿倫的手勢指令時,已經晚了。

漢弗裏頭也沒轉一下,但左手就這麽往上一擡,便恰到好處的擋住了昆桑的手臂,其力氣是如此的巨大,竟將昆桑整個人震得離地而起,昆桑也算機敏,慌亂之際仍沒有強行去抵抗這道巨力,就這麽順著這道力量,撞上天花,快觸及時才腳尖一點,身形一個折射,手肘輕輕一撞房間的橫壁,方平穩著地,但雙腳才一著地,又猛地往下一蹬,再次往漢弗裏撲去。

與此同時,受昆桑的撞擊影響,壁櫃上一只白瓷瓶緩緩脫離了它原來的位置,翻滾而下,阿倫身形急閃,往前幾步,腳尖輕輕一踢,在白瓷瓶差點就落地之際,碰撞在瓶口,那白瓷瓶立時按照原來的軌跡,重新翻滾了回去,分毫不差的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就算身體做著這樣的動作,阿倫的眼睛仍是死死盯著漢弗裏的雙目,口中仍是喃喃的將這篇咒文念下去,他的心情並不如表面看起來那般鎮定,伯爵大人的雙眼是如此的有神,那份與生俱來的桀驁氣息是如此的真切,要不然先前確認了這是一具傀儡,阿倫還真有點以為,劍客漢弗裏已經再次降臨人世了。

傀儡移動起了腳步,緩慢的向阿倫走來,目光裏的情感是如此的豐富,有憤怒,有不解,有困惑……這般似是故人來的場面可不是阿倫樂意見到的,眼見昆桑已從後面偷襲成功,死命的勒緊漢弗裏,漢弗裏仍能舉步而行,阿倫不得不沖前一步,探指就往漢弗裏的胸口戳去,令阿倫驚懼的是,漢弗裏的眼睛立即閃過了森然的提防,無思想的傀儡怎麽可能有這樣相對應的神態,它們不是僅僅能重現傀儡生前一些神采的精髓嗎?

不過接下來,阿倫念誦咒語的速度也稍稍一窒,他如閃電般的一擊,竟然被漢弗裏擋開了,而且平淡無奇的擋格招式裏,還有反擊的後著,迫使阿倫不得不去應對,在如此狹隘的空間裏,阿倫就這麽與漢弗裏對上,僅僅瞬息之間,手上已對決了百招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