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光庭海很鎮定,起碼看起來如此。

阿倫從他胸前摘下了一枚獸人頒發的榮譽勛章,於指縫間把玩著,低聲說:“光庭海大人,當日星雲山脈一別後,我對你一直牽掛得很呢。”

光庭海用力的抿了抿嘴,沉聲道:“大人明鑒!當日大人以一己之力,留下殿後,我和唐仁大人他們無不感動流涕,無奈事與願違,下官領導不力,分開後不久便撞上了另一支百分左右的獸人偵察隊……”

他並沒有做出痛心疾首的姿態,但眉宇間微微緊鎖在一起,仿佛回憶起當日情形時的無比痛心,他深吸一口氣,接著道:“當時我們在遭遇戰中就死傷過半,獸人那時頗缺熟悉我們人類地形和內部情況的叛徒,對我們軟硬兼施,唐仁大人他們寧死不屈,已英勇就義……”

怒浪見他直言叛徒二字,不由得笑道:“而你就貪生怕死,投降了獸人,對吧?哈,你坦白得叫人恨不得馬上宰掉你呢!”

光庭海感覺到喉嚨上的指頭緊了一緊,慌忙道:“誠然,我確實是個將個人生存放在第一位的小人,但我從未做過像民間所傳,殺死同僚而投降獸人這樣的禽獸舉動,而且,愚昧的死亡並不能為將來帶來什麽,我相信這場獸人戰爭將會曠日持久,日後時機成熟後,我自會讓全人類看到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只為了那決定性的一刻!”

怒浪笑道:“光庭海先生說得可真是正義凜然啊,原來你是委曲求全,真令人敬佩得很呢……話說回來,你胸前這個拳頭大的勛章可新得很啊,該不會是攻進自由天堂立的功吧,怪不得獸人對天空之城一帶竟如此熟悉。”

光庭海不吭聲了。

幸好一個馳馬而來的獸人將領解除了他的窘迫,那獸人敲了敲車窗,用獸人語嚷道:“光庭海參將,天氣熱得緊,你還把窗戶關得這麽嚴實啊?”

阿倫低聲道:“你感冒了!”

光庭海忙答道:“請法福納大人見諒,我患了重傷風,現在一撞風就噴嚏打過不停,真是失禮了!”

那叫法福納的獸人又嚷道:“嘿嘿,參將該不會是因為昨夜沙盤前的事而氣憤成病吧,唉,其實不必放在心上啦,得克大人可是個粗人,我個人覺得你在沙盤前的分析很有道理啊,尤其是‘迫使神龍放棄暴風要塞’這個觀點,我深表贊同啊……”

獸人戰爭已經進入到第二個年頭,阿倫和怒浪都曾對獸人語進行了惡補,加上過去在暴風山脈裏的經驗,現在多多少少都能聽懂一些獸人語了,那法福納一番話下來,兩人四只眼睛幾乎同時瞪在光庭海身上,難得光庭海仍是面不改色,淡淡道:“謝過大人的認同!”聲音柔和且清晰。

接著,馬車內傳出一陣咳嗽聲,不過這咳嗽聲是阿倫用光庭海聲音代替他咳的,一番咳嗽後,阿倫才冷冷道:“光庭海,你最好別想制造出什麽破綻和可疑的地方,要出事了,第一個死的肯定是你!”

聆聽著這陣如同深度肺癆一般的咳嗽,法福納在馬車外幸災樂禍的笑道:“看來參將病得不輕啊,那我就不打擾了!對了,得克大人他們總說你不過是一條狗,統帥大人已經下令要他們永遠封口了,不得侮辱參將你。不過……聽說統帥他老人家私下與他副官商討時,竟然也是十分認同這一點的,哈哈……”

法福納在長笑中拍馬離去了。

馬車裏才傳出一聲悶哼,阿倫折斷了光庭海兩根手指,但他還來得及慘叫,怒浪已將他聲帶封住了。

阿倫淡淡道:“光庭海大人,感冒的人自然有感冒的聲音,別讓我再發現你耍什麽小心眼了!”

光庭海臉色微微一變,嘴唇動了動,想辯解什麽,但又發現坐在左右的兩人並不是什麽可供愚弄之輩,只得點點頭,沉聲問:“對了,大人,不知你此次前來天空之城,有何公幹呢?”

怒浪代替阿倫回答道:“當然是要做一番偉大的事業!你不是說要在將來證明給全人類看,那好吧,你不用等這麽久了,過一會就有你證明自己偉大的機會!你無需多問,因為我們也不會回答,你只需按我們所說的去做就可以了!”

※※※

西營地,其實也就是天空之城西面的貿易地帶,這裏有大量的倉庫和酒館,不過現在全部改裝成了兵營。

這裏的主流人群是投降了的人類士兵,當中夾雜有不少獸人,他們占據著西營地各個重要的職位,最大可能遏制住這群人類造反的可能性。

在一片寬敞的大廣場上,士兵們排成一個個方陣,聽著用獸人語發出的口令,做著各種各樣的基礎動作。

在阿倫印象中,這個位置似乎並沒有這麽大一片廣場,看看廣場邊一堆堆尚未清理完的磚頭廢瓦,他恍然大悟,這裏是被獸人強行拆出來的一片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