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話音未落,他身形一閃,沖在最前面幾個侍衛還沒搞清楚什麽會事,已整齊地倒飛而回,連續撞倒了身後的幾排侍衛,才止勢跌下,每個人的下巴竟然都整整齊齊地踢得歪成一團,而無一人斃命。

一陣慘呼聲中,無人再敢向前一步,並非因為眼前這位大叔的武技驚世駭俗,而是阿倫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已在瞬息間飄回到憐雲飛身邊,這時腳腕剛剛脫臼的憐雲飛還尚未站穩,阿倫的食指已頂在他咽喉上,指甲因為微微刺入了他的皮膚,殷紅的血液頓時緩緩滲出,在脖子上畫出一條血線,流淌而下。

“憐雲飛先生,如果你還想談談的話,就快叫你的敢死隊退回原來的位置!當然,如果你覺得沒有這個必要,本人也不介意玉石俱焚!”阿倫的平靜地微笑著,語調平緩無波,絲毫不像正主宰著他人生死。

生死之間,憐雲飛到底是經歷過無數風浪的人物,他強忍疼痛,勉強單足立地,沖那群蠢蠢欲動的侍衛喝道:“退回百步以外,我要和這位先生談判!”

侍衛們如臨大敵的緩緩後退,盡管神色猶豫,但最終還是沒敢違背命令,退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阿倫沖憐雲飛嘉許地笑了笑,轉頭往鳳慕雪望去,心頭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那面跌落在地的鏡子,化作萬千碎片,鳳慕雪跪倒在地,低頭看著地下萬千個蒼老得無以復加的自己,竟像雕塑一般怔住了,只有眼角默默墜落的淚水,提醒著人們她依然生存。

一個曾經絕色傾城的女人,一個曾經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女皇,現在只是一個不能接受轉瞬紅顏的可憐蟲。

阿倫從內心深處湧起一道深切的哀傷,這哀傷正用最陰柔的力量沖擊著他的靈魂最深處,他分不清楚這是憐憫,還是兔死狐悲的悲哀,或是同病相憐,他腦海難以抑制地升起這樣一個念頭:到將來有一天,我銀灰色血液也到達沸騰點的時候,是否是也會像她那樣悲慘……

阿倫沉重地合起了眼睛,緩緩將頭轉了回來,才重新將眼睛張開,恰好碰上憐雲飛那對精光閃閃的細長眸子,看樣子就知道他又想借機反擊了,但最終還是沒有那種破釜沉舟的決心。

這令阿倫柔和地笑了笑,說:“憐雲飛先生,我很遺憾你始終沒有做出錯誤的決定!”

憐雲飛勉強擠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說:“祖賓先生,你的武技已經到了我所能想像的極限,我想閣下就算在絕世強者當中,也已經是數一數二的佼佼者了,我又豈敢輕易造次呢?”

這頂高帽多少也包含有憐雲飛的真實心情,阿倫牽了牽嘴角,滿是苦澀,數一數二的佼佼者,那可未必?但就算到了自己這個地步,又如何?這個過程付出的代價是何其的沉重,失去了親情,接受過背叛,靈魂和肉體都遭受過無窮無盡的洗禮……

他腦海裏揮之不去地晃動著鳳慕雪那滄桑、淒涼的身影,這更是未來一天,他很可能要面臨的同樣事情,這是將靈魂交給魔鬼,套上銀灰色的沉重枷鎖,才能換來的驚世艷才,這,是輝煌的代價!

憐雲飛見阿倫黯然不語,不禁又試探道:“祖賓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告訴我,你需要什麽,或者,我能幫助你什麽?”

阿倫淡淡一笑,說:“憐雲飛先生,我想要的,你永遠都給不了我。假如你不想立即與死神見面的話,請安靜地站在原地吧!”

他探手進腰間的布囊,取出一個藍色的煙花筒,高舉過頂,手腕一抖,一道艷麗的焰火直沖雲霄而去,在蔚藍天空上綻放出一個絢麗的圖案,經久不息。

憐雲飛不禁重重地皺起了眉,但他的目光很快又落在阿倫的手腕上,一只烏黑光亮的手鐲正緊套其上,但若是仔細觀察,便會發現,這更像是一個被切斷了鏈子的鐐環。

憐雲飛立即聯想到了一個最驚人的可能性,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低聲音道:“你……是約翰?”

阿倫也不掩飾,淡然自若地將手腕收回到袖子裏,但另一只手始終緊緊地指在憐雲飛脖子的動脈上,淡淡地說:“親王大人好眼力。”

憐雲飛立即加快了語調,說:“約翰,我自問一向待你不薄,現在你為何要置我於窘迫之中?”

阿倫嘲諷一笑,說:“憐雲飛大人,你確實是個珍惜人才的伯樂,而且表面人情做得十分到位,說句實在話,過去我並不討厭你,不過我在涅之地,曾經遇上過前所未有的危機,大概,是大人你暗中下的命令吧?”

憐雲飛急道:“約翰,竟然發生過這樣的事,我是毫不知情,你切勿誤會!”

阿倫觀顏察色,發覺他說得真切,不像虛偽,心裏懷疑的名單中便暫時劃去了他的名字,口中又道:“不過親王大人,你不要忘記,你在不久前還曾說過要殺死你的親生女兒的,我想我並沒有聽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