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4頁)

同時,阿倫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宋錦陽手中攙扶的力氣明顯增大了。

剛在馬車裏坐定,阿倫目光迅速瞥了一眼四周,從茶幾托盤下取出一瓶用來沖茶的清水,也不用杯子,一扭開瓶蓋,就將整瓶水灌進了喉嚨裏。

宋錦陽眉目裏帶著憂愁,但他一聲不吭,默默的將所有的布簾全部放下,當他在阿倫對面坐下時,發覺對方的眼睛裏全是深深的疑惑。

沒多久,負責駕禦馬車的禦者將他們帶到了阿倫所住的庭院,阿倫自覺全身的力氣就像被抽幹了一般,完全是靠自己的意志,才能慢慢走回到房間裏,雖然過程只是短短的幾十步距離。

宋錦陽侍候阿倫坐好,又很自覺的用最大的水晶玻璃杯子乘滿了水,放到阿倫面前。

阿倫的胸口一陣郁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喉嚨深處甜甜的,阿倫慌忙合緊了嘴,沒讓這口銀灰色的血液給噴了出來,全身上下漸漸被滲出的冷汗給濕透了。

他一手按捺住微痛的胸口,一手抹了抹迷蒙的眼睛,發覺宋錦陽已經拿著一個痰盂,站在自己身邊。

阿倫微微急促的喘著氣,手一掀,那頂厚長的帽子立即被掀了下來,英俊的面龐因為痛苦而變得有點扭曲,一雙本應深邃的眼睛渾濁一片。

看得宋錦陽一陣心慌,剛想後退兩步,阿倫的手已經閃電般探出,緊緊的扣在了他的喉嚨上,“當”的一聲響,痰盂頓時從宋錦陽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地上。

阿倫咽了一下口水,硬生生將那銀灰色的血吞回到喉嚨裏,才冷冷的說:“宋錦陽主管,我很感激你前面的一臂之力,但我並不是一個善男信女,討厭有人在我面前隱瞞些什麽!”

阿倫曾在皇宮裏放倒五百精銳的事跡,宋錦陽作為主管之一,可是略有所聞的,他絲毫不懷疑扣在自己喉嚨的手指能立即洞穿自己的生命,但他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阿倫冷笑道:“宋錦陽主管,一個人的耐性是有限的,死亡也不是唯一的終結,我知道有不下千種的方法,可以令人生不如死的!”

宋錦陽眼中閃過了驚慌恐懼,嘴唇再次一動,但仍是什麽也沒說,一陣沉默過後,幹脆閉上了眼睛。

阿倫心中湧起怒氣,加大了手上的力量,強控著翻騰不休的內息,又冷冷道:“主管先生,看樣子,你是再也不想看到你的家人孩子了……”

話未說完,腦袋又是一陣刺痛的暈眩,身體的力氣終於被抽得一幹二凈,那只曾經強而有力的右手無力地從宋錦陽身上滑落。

宋錦陽嘆了口氣,後退了幾步,卻沒離去,而是找了一塊幹爽的毛巾,又再上前為阿倫輕輕抹去那不斷滲出的冷汗。

一陣深深的沉默間,宋錦陽忽然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原本,我是一個專門侍奉女皇陛下的內侍……三個月前的一天,女皇忽然得了一個急病,開始時的症狀,就是怕光怕熱,全身無力……就與你現在的情形,幾乎一模一樣。”

他換了一塊幹爽的毛巾,又低聲說:“那一天之後,我就被調離開了女皇身邊,而和我一起侍奉陛下的另外三個內侍,現在全部下落不明……”

阿倫悶哼了一聲,腦袋昏昏沉沉的一片,內心陣陣煩躁,身體卻是完全無力,他低聲問:“是不是你的同僚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而你運氣比較好,沒有看到?”

宋錦陽的聲音更低了:“不知道,約翰先生!請不要再問了,這已經是我所知道的全部。”

阿倫無力的點了點頭,心中卻是震驚不已,按光悅影所說,鳳慕雪患的可是絕症,女皇自己也親自承認了一次,難道說,只是昨晚一次短短的接觸,這絕症就傳染了給我?這怎麽可能,她身邊這麽多人,為何個個沒事,我的運氣就這麽差,僅僅近距離交談一次就染上了……

難道是宋錦陽在說謊?阿倫不由得瞥了一眼身邊的主管先生,他眉頭深鎖,似是知道自己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

那,又難道說這僅僅是巧合……

自從那一年開始,自從鮮紅色從此變成銀灰色的那一刻開始,阿倫就未曾受過這樣大的身體折磨,他以堅韌的意志去強撐著虛弱的身軀,苦苦思索著。

宋錦陽看出阿倫深深的疲憊,沉聲問:“約翰修士,你需要上床休息一會嗎?”

阿倫搖頭道:“不用了,我想沐浴,水不要太熱,也不要太冷,幫我在其中加上冬草、巴豆、枸杞……”

宋錦陽應聲下去後,阿倫暗嘆一聲,進神龍以後,一切事情都比想像中要倒黴啊……

※※※

哲人曾經說過,現在的挫折,都將成為未來幸福回憶的最佳伴侶。

阿倫對此不以為然,或許是因為他的幸福回憶從不因挫折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