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3/4頁)

“長官,您要求見我?”

這個男人叫伯登·範尼斯特,他指著腳下的山谷說道: “那裏就是青龍寺腹地,我們的目標。表面上看上去風平浪靜,但我知道事實絕非如此。我已經從軍隊中精選出了十二名散兵,他們都是最好的獵人。我要你帶領他們前去偵查並回報情況。我們不能遭受埋伏。”

“明白,長官。”提拉森瀟灑地敬了個禮,“您一小時之內就會接到我的報告,最多兩小時。”

“我給你三個小時。”這位戰地司令也向他回了一個禮,示意解散。

提拉森疾速離開,沃金記錄下了他的每一個情緒。他們沿著石山的小徑而下,巨魔注意到這個男人拒絕跳躍。他想從這些抉擇中找尋出“質疑”的蛛絲馬跡,但相反,他只從中看到了自信。提拉森十分了解自己的身體,那些對巨魔來說稀松平常的下山方式,放到人類身上很可能就會折斷一條腿或是扭傷腳踝。

人類竟然如此脆弱,這讓沃金感到詫異。這種脆弱使得他在戰鬥中可以輕易地折斷或是剁掉人類的肢體,他原先一直都樂在其中,但現在卻思忖了起來。死亡來得如此容易,這一點他們都心知肚明,但人類和巨魔仍然在不斷鬥爭著、殘殺著,絲毫沒有畏懼。死亡就好像是一位他們熟知的老朋友一樣,可以隨意擁抱。

提拉森加入到了這十二名獵人組成的小分隊之中,沃金注意到他並沒有自己的動物夥伴。其他人都有各自的動物夥伴同行,而繁復的種類印證著他們曾經周遊過的地點。迅猛龍、海龜、巨型蜘蛛、吸血蝙蝠,以及其他世界各地的各種生物——人類獵人們以一種沃金無法理解的邏輯選擇了各自的夥伴。

提拉森做了一個簡潔明了的手勢,將命令下達給他的士兵們,他們隨即分散成了幾個小組。就如同在機會棋盤上調兵遣將那樣,他帶著自己的那支小組直奔南方,向著最遠的目標而去。他們行動迅捷而又悄然無息,像那些有著絲絨般輕柔腳步的熊貓人武僧一般隱秘。提拉森持箭在手,但卻並沒有搭上弓弦。

當尖叫聲從西面傳來的時候,所有事情都為之改變了。若不是沃金深諳戰爭的意義,亦明白它能夠對意識造成怎樣的轉變,他早就迷失了自我。時間仿佛放慢了速度,他看著禍端顯露,隨即開始像這場災難爆發的速度一般全力飛奔。眼看著一支利箭飛向朋友的過程漫長得好像沒有盡頭,但是接下來鮮血噴湧而出,卻只在頃刻之間。

那裏原本沒有敵軍,但現在一支龐大的隊伍包圍了他的部下。古怪的魂體生物迅速地移動著,撕心裂肺的尖嘯聲像共鳴一般從喉腔中發出。人類小隊的動物夥伴們咆哮嗥叫,撕咬抓刨,但一擁而上的敵人瞬間就把它們撕成了碎片。

對提拉森來說,他要做的就是努力保持鎮定。他握緊弓背,讓箭矢一支又一支接連射出。在影蹤禪院的時候,即便是對於武藝精湛的熊貓人來說,張弓搭箭的提拉森也讓他們自愧不如。沃金毫不懷疑他能夠直射武僧的箭頭,將它劈成兩半之後繼續長驅直行。

一個女獵人倒下了。她深色的頭發順滑光潔,就像陪伴在一旁的那只山貓一樣。提拉森怒吼著,朝著她狂奔而去。他朝著那只襲擊她的煞魔加速放箭。他殺死了一只,隨後是第二只,但突然間一塊石頭滾到了他腳下,他錯失了第三只。

沃金借著提拉森的視界目睹了這一切,他知道最後那一箭其實已經不重要了——那女人紅色面具下的雙眼已然呆滯無神。她血流如注,戰袍已被染透。如果她的死有什麽讓人記住的地方,那便是她把手輕柔地放在了死去夥伴的寬大腦袋上。

提拉森單膝下跪,忽然一個東西從側面猛地襲擊了他。他飛了出去,手中的弓箭也順勢滑落。他撞到了一塊磐石上,左腿當場折斷,一陣劇痛如電流一般穿過他的身體。他試著跳起來,但只在地上滾了一下便停住了,映入眼簾的是那個死去的女人。

要不是因為我,她現在還活著。

就是這裏,“質疑”的源頭。沃金低頭看著那條附著在荊棘上的黑色絲線。它刺傷過他一次,雖沒有刺中心臟,但卻灼傷了他的背部。此刻它再次出現,泰然自若,就像是一條伺機出動的毒蛇,對準了提拉森的心臟。

沃金將靈魂之手伸向荊棘之下,像捉蛇一般抓住了它。他用大拇指摩挲著它,然後猛然將它掐斷,隨後他又伸手往下,斬斷了那條更長的絲線。

被切落的其中一段利落地蜿蜒滑行,滲入了提拉森的體內,將他的心臟緊緊纏繞,並且加劇收縮。它讓這個男人的身體變得緊繃,背脊也弓了起來,但殘破的絲線無法纏得更緊。它在一陣絞纏之後便匆匆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