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第4/8頁)
他們緊跟在他磨得很厲害的鞋跟後,急匆匆地穿過忙碌的巫師們。大部分人都停下手中的活,瞪大眼睛,目送格蘭妮大步流星經過自己身邊。
“真讓人尷尬。”喀忒角嚅動嘴唇低聲說,“看來我得宣布你是位榮譽巫師才行。”
格蘭妮直直地望著前方,嘴唇幾乎不見動彈。
“隨你便,”她嘶嘶地說,“不過我也要宣布你為榮譽巫女。”
喀忒角閉上了嘴。
艾斯卡和塞門躺在一間小閱覽室的桌子上,足足半打巫師守著他們。一見三人靠近,他們個個惴惴不安地往後退。圖書館館長也跟了上來,步履輕快。
“我一直在想,”喀忒角說,“把法杖給塞門肯定更合適些吧?他是個巫師,而且——”
“除非我死了,”格蘭妮說,“而且你也別想活。它們是通過他獲得力量的,你還想給它們更多嗎?”
喀忒角嘆了口氣。他一直在欣賞這根法杖,這是他所見過的最好的法杖之一。
“好吧。當然,你說得對。”
他彎下腰,把法杖放在沉睡的艾斯卡身上,然後戲劇性地往後一撤。
風平浪靜。
一個巫師緊張地咳嗽幾聲。
繼續風平浪靜。
法杖上的雕刻似乎咧開嘴咯咯笑了。
“沒用,”喀忒角說,“對吧?”
“對——頭。”
“再等等。”格蘭妮道。
他們等了又等。窗外的暴風雨在空中昂首闊步,老想把大家的屋頂掀翻。
格蘭妮在一堆書上坐下,揉揉眼睛。喀忒角的雙手慢慢朝煙袋漂移。剛才緊張得直咳嗽的巫師被一個同事攙著走出了房間。
“對——頭。”圖書館館長說。
“我明白了!”格蘭妮大喊一聲,剛卷成一半的香煙從喀忒角軟弱無力的手指間射出來,煙草噴了一地。
“什麽?”
“還沒完成!”
“什麽?”
“她沒法用法杖,這是當然的。”格蘭妮站起身來。
“可你不是說她用它掃地,它還保護她而且——”
“不不不,”格蘭妮道,“那只說明法杖自己在使用自己,或者在使用她,但她從來沒能使用法杖,明白?”
喀忒角凝視著兩具一動不動的軀體,“她應該能用嘛。這確實是根巫師的法杖。”
“哦,”格蘭妮說,“這麽說她確實是個巫師了,嗯?”
喀忒角猶豫起來。
“呃,當然不是。你總不能要我們宣布她為巫師吧?哪兒有先例?”
“先什麽?”格蘭妮厲聲道。
“這種事兒過去從來沒有過。”
“很多事兒過去都沒有過。我們只能活這一輩子。”
喀忒角的眼神裏充滿無言的哀求:“但這是違背傳——”
他想說“傳統”,但聲音越來越弱,終於沒能說出口。
“哪兒這麽說來著?”格蘭妮洋洋得意地問,“哪兒說過女人不能當巫師?”
以下想法在喀忒角心裏輪流閃現:
……哪兒都沒這麽說,哪兒都這麽說了。
……可塞門這小夥子似乎說過,“所有”和“沒有”極其相似,你幾乎看不出其中有什麽區別。
……難道我希望別人想起我時說,“他是第一個讓女人進幽冥大學的校長”嗎?可話說回來……這麽一來人家就不會忘了我。這是一定的。
……看看她站在那兒的姿態,真是個了不起的女人。
……那根法杖有自己的思想。
……這似乎說得通。
……我會被人嘲笑的。
……沒準兒根本行不通。
……沒準兒能行。
她沒法相信它們。可她別無選擇。
艾斯卡看看四周,一張張嚇人的面孔俯視著自己。還算它們大發慈悲,幹癟癟的身體都有鬥篷遮著。
她的雙手一陣刺痛。
在陰影的世界,理念就是實體。這想法似乎正順著她的胳膊往上爬。
這是個輕快的想法,一個生氣勃勃的想法。她放聲大笑,攤開雙手,法杖像凝固的電流一般在她手中閃現。
怪物們不安地嘁嘁喳喳起來,站在最後的一兩個開始笨手笨腳地撤退。塞門的看守猛一松手,他往前一跌,雙手雙膝著地,跪在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