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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快靠近石塊時,他看到有東西在動。此時電光一閃,勾勒出前方山頭有個小小的身影,迎著強風拼命想往山頂去。小谷地人瘋狂大喊,抓住派那蒙的手臂指向現在已經陷入黑暗的前方。三人按兵不動,傾盆大雨隨之瀉下,接著又是一道閃電劃破長空,遠方山頭的小小挑戰者形跡畢露。耀眼的銀光消逝後,又是一片漆黑。

“是他!是他!”謝伊激動地大叫,“我要去追他!”

興奮的谷地人不等其他兩人,急起直追,下定決心不再讓沙娜拉之劍從他手中溜走。

“謝伊!不!謝伊!”派那蒙急忙大喊,“凱爾賽特,快追!”

高大的巨人拔腿狂奔,幾步就超越小谷地人,一只手就輕松把他抓起,帶回派那蒙身邊。謝伊掙紮嘶吼,完全擺脫不了凱爾賽特鋼鐵般的鉗制。風暴強度達到頂峰,驟雨沖刷裸露的土地,卷起石頭與泥土,形成一條條如河一般的溝壑。派那蒙帶他們走進巖石間,在山丘東面尋找棲身之所,不理會謝伊的威脅和懇求。快速審視一番後,他在山頂看到一處三面都被大石塊包夾的地方,可以保護他們免於強風暴雨的襲擊。拼著最後一絲氣力,他們拖著疲憊的身軀頂住風雨,總算到達目的地時,三人全都累癱了。派那蒙隨即示意凱爾賽特放開謝伊。谷地人怒氣沖沖地找他興師問罪,大雨恣意在他臉上奔流。

“你瘋了不成?”他的聲音夾在狂風和炸雷中爆發開來,“我本來可以抓到他的!我本來可以抓到他的……”

“謝伊,聽我說!”派那蒙收回望向遠方的目光,對上眼前生氣的臉。轟然一聲雷響,讓謝伊為之卻步。“在這樣的暴風雨下,根本追不上他。我們可能全都會被吹走,或是被泥流沖走。在這場大雨中我們根本走不到十英尺,更別提追出幾英裏了。先平復你的情緒,等強風平息後,我們可以去幫地精收屍。”

謝伊忍住跟他辯論的沖動,隨著怒氣退去理性回來,他明白派那蒙的決定是正確的。

沒有任何保護的地表慘遭暴風雨蹂躪,一道道泥流沿著山壁傾瀉而下,沖入峽谷。三人縮成一團,躲在石頭邊禦寒。謝伊看著滂沱大雨灌注在荒蕪的土地上,除了他們三人,四下仿佛沒有其他活人。這場暴風雨如果再拖得久一點,或許連他們也會被沖走。

雖然他們有地方躲雨,但還是躲不過衣服被雨淋濕所帶來的不適。剛開始,他們只是默默地坐著,像是在等雨停,然後可以繼續去追奧爾·費恩。但是枯坐空等讓他們愈來愈疲憊,他們開始尋找其他消遣,看來這場暴風雨將會持續一整天。他們吃了些東西,然後打算養精蓄銳,等睡飽再說。派拉蒙將兩條毛毯放在用防水布料包裹起來的背包裏,他把毛毯給了謝伊,谷地人感激地回絕了他的好意,把毛毯遞給了巨人,但一看凱爾賽特完全不受外界影響,倒頭就睡。因此兩人便將自己裹進溫暖的毛毯裏,彼此挨著,靜靜看著外頭的雨。

一會兒過後,他們開始聊起往事,用以消磨漫漫時間。派那蒙一如既往地主導話題,但這次他所說的旅行故事跟之前完全不同,去掉了荒誕瘋狂和天方夜譚的元素,謝伊這才明白,現在他所說的才是真正的派那蒙·奎爾。他們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般自由自在地暢談。派那蒙談起了少年往事,以及當時與他親近之人。他沒找任何借口,沒有任何懊悔,只是平靜地敘述一段存留在記憶中的過往。小谷地人說起了孩提時代與哥哥弗利克的森林探險,面帶微笑地提起那個陰晴不定的曼尼安·利亞。他們聊到忘了時間,忘了暴風雨,這是打從他們相遇以來,兩人第一次這麽親近。隨著時間過去,夜晚降臨,謝伊開始從一個全新的角度認識他。小谷地人內心認為,也許對方也更了解他了。

最後,夜幕完全籠罩大地,就連雨也看不見了,只聽見風聲和水塘泥流潑濺的聲音,他們之間的對話開始圍繞著熟睡的凱爾賽特展開。他們猜測他到底來自何方,試著了解是什麽原因讓他來到他們這裏,又是什麽原因讓他接受重回北境的自殺之旅。這裏是他的故鄉,也許他早有打算重回遙遠的查納爾山脈。如果他不是被自己的族人驅逐,那又是被怎樣強大的勢力放逐了呢?骷髏使者怎麽會一眼就認出他?就連派那蒙也坦承凱爾賽特絕非小偷之流。他的風度舉止流露出無比的驕傲和勇氣,沉默的外表下隱藏著深深的智慧。他的過去肯定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兩人都覺得這件事直接或間接跟黑魔君有關。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直到淩晨時睡意來襲,才裹緊毛毯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