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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花全神貫注地盯著頭頂上發生的一切——他所站的地方大概是碟形世界上欣賞這一奇景的最佳所在。

然後,一個可怕的念頭擊中了他。

“我的畫畫兒匣子在哪兒?”他心急火燎地問。

“什麽?”靈思風根本沒回頭。

“畫畫兒匣子,”雙花道,“我必須照一張畫片!”

“你就不能把它記在心裏嗎?”貝檀也沒看他。

“我可能會忘啊。”

“我不會,”她說,“這是我見過的最美的東西。”

“的確比變出鴿子和台球強。”克恩表示同意,“這我必須承認,靈思風。怎麽辦到的?”

“天曉得。”

“那顆星星變小了。”貝檀道。

必須指出的是,此時此刻,大阿圖因非常高興、滿足,而既然宇宙之龜的腦袋有好幾座城市一般大小,這樣的情感是注定要向外輻射的。事實上,碟形世界上大多數居民的心境都可謂難得一見地幸福。通常只有靠一生的冥想或是大約三十秒鐘的非法藥物才能達到這樣的狀態。

靈思風隱約感到雙花正和匣子裏畫畫的妖精爭吵。內容完全是技術性的,焦點主要集中在景深和妖精是不是還有足夠的紅色顏料上。

這就是老雙花,靈思風暗想。並非不欣賞美,只是有他自己的欣賞方式。怎麽說呢,如果一個詩人看見一株水仙,他會盯著它然後寫下一首長詩,換作雙花則會跑去找本關於植物學的書,而且途中還會一不留神踏到花上去。克恩是對的。他只看事情本身,可被他看過的任何東西都不可能再保持原來的樣子。恐怕也包括我在內。

碟形世界自己的太陽升上天空。那顆星星正在縮小,兩者的競爭完全沒有懸念。可靠的碟形世界的光線湧向狂喜的大地,仿佛一片金色的海洋。

或者,按照受那些更可靠的觀察家普遍認可的說法,仿佛金色的糖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