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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活該!”克恩一面悲嘆,一面徒勞地扭動身子。

雙花呆頭呆腦地盯著他。甘希亞的彈弓在他後腦勺上砸出了一個可觀的大包,直到現在,觀光客對有些事情也還是迷迷糊糊的,而所謂的“有些事情”就從他自己的名字開始。

“我本來應該注意周圍的動靜,”克恩道,“我本來應該集中注意力,結果卻被你那些什麽來著,對了,你那些大口嚼嚼搞得魂不守舍。我肯定是變軟弱了。”

他用胳膊肘撐地擡起了身子。赫瑞娜和其他人都站在洞口的火堆旁。行李箱靜靜地待在角落裏,身上依然蓋著網子。

“這個洞有些古怪。”貝檀說。

“什麽?”克恩問。

“喏,仔細看看。你見過這副模樣的石頭嗎?”

克恩不得不同意貝檀的觀點。洞口的半圈石頭的確不同尋常;每一塊都比人還高,磨損得厲害卻又閃閃發光。頂上還有一排與之相對。整個效果讓人聯想起德魯伊的石頭電腦,而且,這位制造電腦的德魯伊只隱隱約約知道點兒幾何學,卻完全不知重力為何物。

“再看看墻上。”

克恩斜眼看了看身邊的墻壁。裏頭有一條條的紅色水晶。他並不很確定,但看起來似乎有無數個小亮點在石頭裏邊一閃一閃的。

洞裏的通風非常好。一股穩定的微風不斷從山洞深處的黑暗中吹來。

“我們進來的時候風向跟現在剛好相反,我敢肯定。”貝檀壓低了嗓門,“你怎麽想,雙花?”

“呃,我不是什麽洞穴專家。”他說不過我在想,那邊垂下來的那個鐘乳石什麽的還挺有趣,有點像球莖,對吧?”

他們看著那東西。

“我也說不清是為什麽,”雙花道,“但我覺得離開這兒應該是個不錯的主意。”

“哦,是啊,”克恩挖苦道,“我猜我們該請這些人給我們松綁然後放我們走,呃?”

克恩還沒跟雙花待上多長時間,否則接下來他也不會吃這一驚。觀光客高興地點了點頭,然後大聲說:“打擾一下!能把我們松開,放我們走嗎?這兒太潮了,還挺涼的。抱歉。”聲音清晰、緩慢而又慎重,是他為說另一種語言的人特別準備的語調。

貝檀瞟了克恩一眼。

“他該那麽說嗎?”

“這還真是件新鮮事兒,我得說。”

還真有三個人離開火堆朝他們走了過來。不過他們看上去不像準備幫任何人松綁的樣子。事實上,其中兩個似乎挺樂意看到誰給捆起來,遇上這種時候,他們準會在周圍擺弄匕首,提些油腔滑調的建議,眼睛裏還閃著兇光。

赫瑞娜做了自我介紹,方式比較獨特——她抽出劍來,對準雙花的心臟。

“你們誰是巫師靈思風?”她問,“一共有四匹馬。他在這兒嗎?”

“呃,我不知道他在哪兒。”雙花道,“他去找洋蔥了。”

“那麽你們是他的朋友,他會來找你們的。”赫瑞娜掃了眼克恩和貝檀,然後湊到箱子跟前仔細看了看。

忒裏蒙一再強調要他們別碰箱子。貓的好奇心也許可以殺死貓,可赫瑞娜的好奇心卻能謀殺一整群獅子。

她割破大網,抓緊了箱蓋。

雙花往後一縮。

“鎖上了。”她說,“鑰匙在哪兒,胖子?”

“它——它不用鑰匙。”雙花道。

“上邊有鎖眼。”

“呃,是的,可如果它想上鎖,它就鎖上。”雙花不安地說。

赫瑞娜注意到了甘希亞的竊笑。

“我要打開它。”她咆哮道,“甘希亞,你來辦。”說完,她大步回到了火堆旁。

甘希亞抽出把薄薄的長匕首,彎腰湊近了雙花的臉。

“她要打開它。”他擡頭對身邊的同夥咧嘴一笑,“她要打開它,維姆司。”

“啊哈。”

甘希亞不緊不慢地朝雙花晃晃匕首。

“聽著,”雙花耐心地說,“我想你沒明白。箱子只管自己的情緒如何,要是它想關上,那誰也別想打開它。”

“哦是啊,我忘了。”甘希亞陷入了沉思,“當然,它是個魔法箱子,對吧?他們說還長了小腿兒呢。我說,維姆司,你那邊有腿沒有?沒有?”

匕首抵住了雙花的喉嚨。

“我很不高興,”他說,“維姆司也一樣。他不怎麽說話,只喜歡把人身上的零零碎碎給拆下來。所以,把、箱、子、打、開!”

他轉身踢了箱子一腳,在木頭上留下一道難看的傷疤。

只聽一點兒微弱的哢嗒聲。

甘希亞咧開嘴。蓋子緩緩地、笨拙地打開了。洞口的火光映在金子上——許多金子,金盤、金鏈、金幣,沉甸甸地在閃爍的陰影裏灼灼生輝。

“好啊。”甘希亞柔聲道。

他回頭看了眼洞口的同夥,他們像是在朝洞外的什麽人喊話,對裏頭的一切毫無察覺。然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維姆司,嘴唇無聲地嚅動著,努力做起了很少練習的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