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賽(第2/4頁)

卓王孫緩緩坐直了身子,倚在椅背上。他一手輕輕敲打著座椅的扶手,顯得漫不經心。但他的面容,也異常的平靜。

亦宛如暴風雨即將來臨的海面。

秋璇突然發覺,她從未見過,卓王孫的臉上出現過如此鄭重的表情。

就連在白檀莊園面臨狐妖的襲擊,墾利小鎮深陷喪屍的包圍,甚至羅馬廣場上正面蕾切爾的攻擊,卓王孫都表現的雲淡風輕。這仿若是他畢生以來,第一次表現出的鄭重,使他有脫胎換骨、煥然一新的感覺。

帶著如此表情的卓王孫,竟有些陌生,令她無法看透。

卓王孫將目光從她臉上轉開,望向賽場:“好戲馬上就要上場了。”

秋璇按捺了又按捺,才勉強忍住沒有爆發。

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能讓我說兩句話嗎?”

一人從VIP包廂裏站起身來,向賽場裏走去。他已經很老了,步履蹣跚。這短短的幾百米路,他似乎要走上幾十分鐘。但是,沒有人敢催促他。所有的聲音都靜下來,看著他緩慢地向前挪移著。

將近三分之一的觀眾在他出現的瞬間,站了起來,虔誠地向他禮拜著。

“教皇陛下!”

“尊敬的陛下,願神與您同在。”

他的一襲白袍樸素而莊嚴,上面鑲飾著金色的紋路。他雖蒼老,但步履舉動間自有股世人莫能及的威嚴,讓他看上去神聖無比,有著令人屈膝膜拜的神威。

整個合眾國,能被稱為陛下的,除了合眾國形式元首瑪薇絲外,就只有一個人。

教皇保羅二世。

隨著他越走越近,觀眾席上目露驚駭的人越來越多。

教皇所擁有的權威,不是世俗的,而是神權。那是沒有約束力的,但從某種意義上講,又超出了凡俗的一切權力,有著巨大的威能。這令保羅二世有著幾乎與女王並駕齊驅的威望。

就連賽會裁判組,也不由得都目露尊敬之色。VIP包廂中,所有獲得貴族頭銜的人,都站了起來,向教皇微微躬身。

保羅二世一概視而不見。他拄著一杆長長的權杖,保持著緩慢的速度,終於,走到了賽場中心。

“今年是第五屆D-war。”

觀眾有些錯愕,不知道他的意思。

保羅二世頓了頓,繼續說下去:“在這個賽場上,誕生了許多的英雄。建國十九年來,我們與神一起,見證了四位新任公爵在這裏誕生。在這裏,我們見證,合眾國的權力屬於人民。人民來決定,誰有能力有資格成為公爵——合眾國的權力代表。在這裏,我們見證了公平、正義、公正,那是我們這個國家,以及信仰的基石。”

保羅二世沉默了片刻,他擡起頭來,環視了四周一眼。

他的眸子裏,有悲憫,威嚴,還有沉沉的悲哀。

“但是,幾天前,我們在這裏,見證了一幕醜惡的事件的發生。一位老人,一位已沒有戰鬥能力的老人,在這裏被殺死了。這裏是戰場嗎?不是。這裏僅只是賽場而已。為什麽,在比賽中,一位已不能抵抗的老人會被殺死?是他的人格不夠高尚嗎?是他的品德不夠偉大嗎?還是他罪該於死?”

一股難言的寂靜,隨著保羅二世的話,在觀眾席上蔓延。

漸漸地,許多人的雙目中,射出仇恨的光芒。

他們的血脈,或多或少帶與非洲相關。他們有些已居住於非洲之外很長時間,有些卻只是剛離開那片熱土。在他們心中,圖圖大主教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

幾天之前,他們目睹著,圖圖大主教被蕾切爾殺死。圖圖手握旌旗,矗立而死的景象,將他們的心深深震撼。許多人在那一刻暗暗發誓,他們要努力,改變自己,改變非洲的命運。他們都認為,圖圖的死偉大無比。他的死,一定會令非洲得到翻天覆地的改變。

但他們的心中,仍或多或少感到對蕾切爾的憎惡。

D-war是比賽,也是一種戰鬥。只要有戰鬥就必然會有犧牲和流血,但當選手失去抵抗力時,對方絕不該趕盡殺絕。這是基本的競技精神。

蕾切爾卻違背、踐踏了這一切。

她殺死了圖圖。

保羅二世的話,掀動了深埋在他們心底深處的憎惡。

不知是誰,先喊出了第一聲:“嚴懲兇手!”

隨之,越來越多人加入了呼喊的隊伍。聲音越來越整齊,越來越響。到後來,整個納克索斯島都被巨大的聲浪震響著。

“嚴懲兇手!”

“嚴懲兇手!”

“嚴懲兇手!”

保羅二世矗立在賽場中心,巍然不動。聲浪在他身上匯聚成無邊的壓力,令整個賽會組織方都為之色變。無論是保羅二世的威望,還是這麽多觀眾的眾怒,都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緩緩地,保羅二世擡起權杖,示意現場的觀眾冷靜。他慢慢說:“我提議,對蕾切爾施以禁賽的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