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臨近邊緣(二)(第2/7頁)

雙花繼續打呼嚕。靈思風惡狠狠地戳他的肋骨。

“我問你昵,你醒了沒有?”他吼道。

“醒……醒……”

“咱們得趁打撈船隊到來之前離開這兒!”

黎明的微光鉆進小屋惟一的窗子,光線灑在屋裏成堆打撈上來的箱子和袋子上。雙花又咕噥起來,直往蒂錫思給他們的皮毛和毯子裏拱。

“看,這裏什麽武器都有。”靈思風說,“他現在出去了。等他回來,咱倆可以制服他,然後……然後……呃,然後咱們再計劃下一步。怎麽樣?”

“聽起來不怎麽樣。”雙花說,“這麽幹有點兒太粗野了,你不覺得嗎?”

“老頑固!”靈思風回嘴,“這本來就是個粗野的世界!”

他在墻根那兒的一堆東西裏摸索,揀出一把沉重的、有著波浪形刀刃的偃月彎刀,這把刀肯定曾為某個海盜帶來過驕傲與快感。它看上去是那種既靠重量又靠利刃傷人的武器。他笨拙地把它舉起來。

“要是這些東西能傷著他,他幹嗎還把它們留在這裏?”雙花說出自己的想法。

靈思風沒理他,站到門邊,擺好了架勢。大約十分鐘之後,門打開了,他毫不猶豫地跳了出來,把刀掄向他以為會是巨怪頭顱所在的位置。刀什麽都沒有傷到,“唰”的一聲掃過,砍在門框上,帶得他猛地倒在地板上。

他頭頂有人嘆了口氣。他擡起頭,是蒂錫思的臉,正悲傷地晃來晃去。

“這東西傷不著我,”巨怪說,“可我還是受傷了,深深的傷。”他走近巫師,從門框上拔出刀。看上去毫不費力便把刀刃彎成一個環,一扔,刀飛向巖石後面,撞上個石塊,彈起來,仍然打著轉。最後,只見一道銀色的弧線飛進邊緣瀑流下面的水霧。

“非常深的傷。”他總結了一句。然後一彎腰,他從門邊撿起一個麻袋,沖雙花扔過去。

“這裏面是鹿肉,按照你們人類喜歡的方式煮的,還有些龍蝦和一只馬哈魚。邊緣圍欄截住的。”他漫不經心地說。

他冷冷地看看觀光客,隨後又低頭看看靈思風。

“你們倆老看什麽看?”他問。

“因為……”雙花說。

“……”比起昨晚……”靈思風說。

“你怎麽顯得這麽小……”雙花把這句話說完了。

“明白了,”巨怪小心地說,“你們現在開始人身攻擊了。”他往高裏挺了挺,但眼下仍舊只有大約四尺。“要知道,我是水做的,又不是木頭做的,我並不遲鈍!”

“對不起。”雙花說著,匆匆爬出皮毛被子。

“你們是泥巴做的!”巨怪說,“當然,我對你們自己無法作主的事不予評論,我怎麽會這麽幹?哦,是的,是造物主把咱們做出來,咱們管不了,這就是我的看法。如果你們真想知道我變小的原因,告訴你們,是因為你們這裏的月亮比我們世界裏的力量大得多。”

“月亮?”雙花說,“我不懂……”

“非讓我說出來!”巨怪暴躁地說,“潮汐讓我難受。”

黑屋子裏,一只鈴鐺響了起來。蒂錫思大步跨過“吱嘎”作響的地板,走到那個由杠杆、繩索和鈴鐺組成的復雜小裝置旁邊去了。邊緣圍欄的主繩索連進屋裏,帶動那個小裝置。

鈴鐺又響了。接下來的幾分鐘,屋裏回蕩著一種古怪的顫動著的節奏。巨怪站在那裏,把耳朵貼了上去。

鈴聲停下,他慢慢轉過身,看著他們,憂心忡忡地皺起眉頭。

“我沒想到你們這麽重要。”他說,“你們不用等著打撈船隊了,有飛行器來接你們。

克魯爾的人這麽說的。”他聳聳肩,“我還沒通知他們你們在這兒呢。看樣子,又有人喝多瓦爾果仁酒了①。”

【①上文說,這種酒喝多以後,會使人具備一定的預言能力。——譯者注。】

他摘下掛在旁邊柱子上的一把大槌,在鈴鐺上敲出一小段和諧的曲調。

“圍欄各段的段長會一個接一個地把這傳下去,一直傳到克魯爾。”他說,“真棒,是不是?”

那東西飄洋過海,越飛越快。它飄在海面上方一人多高的地方,不管是什麽力量托著它飛行,這力量同時兇狠地拍擊著水面,飛過之處,水面一片浪花飛濺。靈思風知道托著它的力量是什麽。當然,他自己肯定會第一個承認:他是個膽小鬼,無能,就連失敗者都當不好。可是,他好歹還算是個巫師,會念八大魔咒之一,死的時候還得死神親自來索命,所以,只要當真看到了精妙的魔法,他都能認出來。

那個東西——一個鏡片——掠過水面,向小島飛來,離他們大約還有二十尺遠。鏡片幾乎是完全透明的。坐在鏡片邊兒上的是一大堆穿黑袍的人。每人都用一個皮鞍子把自己安穩地固定在圓片上,每個人都凝視著海上的浪濤,表情痛苦而煩悶。看上去,圓片的邊緣仿佛鑲了一圈石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