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法的顏色(四)(第3/8頁)

布羅德曼站起身,搖搖晃晃走過伊默爾坐的地方。賊頭子伊默爾突然伸出一只胳膊,仿佛鋼鉗彈出,一把拽住胖老板的圍裙。

“哥們兒,剛才說什麽哪?”伊默爾平靜地問他。

“沒……沒什麽,伊默爾。一點私事。”

“朋友之間可不保密的哦,布羅德曼。”

“是啊。可,說真的,我自己也還不是太明白。這東西好像就是一種打賭,你能明白嗎?”

老板緊張地說,“他們管這叫‘保先’,好像就是打賭說破鼓酒家不會著火。”

伊默爾望著他,把布羅德曼盯得心裏直發毛,渾身打抖。隨後,賊頭子笑了起來。

“這麽個蟲子蛀的破地方,隨時都能燒起來。”他說,“這人肯定是瘋了。”

“是啊,但就算瘋,也是個有錢的瘋子。他說他現在拿到了‘保……保……’想不起那個詞兒了,反正打頭是個保字,意思相當於咱們的押下賭注。假如破鼓真給燒沒了的話,他在阿加丁帝國工作的那個地方就會付給我錢。我倒不是希望真燒起來。破鼓,我是說……我是說……這裏是我的家,破鼓……”

“看來,你還沒傻到家嘛。”伊默爾說著,一把推開老板。

酒家的門猛地打開,幾乎拍進墻裏去。

“嘿,這可是我的門!”布羅德曼吼道。接著便看清了站在樓梯最上面的是誰,於是飛快地一彎腰,躲到一張桌子後面,將將躲過飛來的一把短黑鏢。黑鏢“砰”的一聲,插在木桌上。

伊默爾又開了一瓶啤酒,動作放得很慢。

“來跟我喝幾杯吧,茲洛夫?”他淡淡地招呼道,“快把劍收起來,斯特恩。毛腳茲洛夫是咱的朋友。”

殺手行會頭子手裏靈活地轉著吹鏢筒,隨即利落地把它塞進皮套裏。

“斯特恩!”伊默爾喝道。

身穿黑衣的二號強盜嘴裏噝噝作聲,把劍插回鞘裏,但手仍然放在劍把上,眼睛盯住殺手頭子。

當上殺手行會的老大可不是件容易事。殺手行會內部職位競爭十分激烈,最重要的就是“實踐經驗”——當然,殺人的,除了實踐經驗,還有什麽呢?所以,茲洛夫那張寬大老實的臉膛幹脆是由道道傷疤拼合起來的——多次近距離搏鬥的結果。

不過,那張臉原本也帥不到哪兒去。據說茲洛夫之所以選擇這樣一種穿黑衣戴黑帽、在夜間潛行的職業,都是因為他父母有巨怪的血脈,怕光。要是這話傳到茲洛夫耳朵裏,傳話的人就得用帽子托著自己的耳朵回家了。

茲洛夫慢慢走下樓梯,身後跟著幾個殺手。他朝伊默爾面前一站:“我來找那個觀光客。”

“這有你什麽事兒,茲洛夫?”

“當然有。格林尼歐,厄爾蒙德——抓住他。”

兩名殺手走上前。斯特恩擋住他們,手裏的劍出現在離他們喉嚨一寸左右的地方,速度快得仿佛空氣沒有阻力。

“我一次估計只能殺一個。”他低聲說,“你們自己合計合計,誰先來?”

“擡頭看看,茲洛夫。”伊默爾說。

房梁上頭的暗影裏,一排兇狠的黃眼睛正往下看。

“你再往前一步,回去時就得少只眼睛。”賊頭子說,“還是坐下喝一杯吧,茲洛夫,咱們好好談談。我記得咱們原先都說好來著:你不搶人,我不殺人——就是說,不為錢殺人,不掙這份兒錢。”他停了停,又補了一句。

茲洛夫拿過遞上來的啤酒。

“又怎麽樣?”他說,“我就是要殺了他,殺完之後你再搶他好了。那邊那個怪模怪樣的就是他吧?”

“是的。”

茲洛夫盯著雙花,雙花沖他露齒而笑。茲洛夫聳聳肩膀。他從不琢磨為什麽有人會希望別人死,這只是自己的差事而已。

“誰雇你來的,我能問問麽?”伊默爾說。

茲洛夫擡手一擋。“別問。”他拒絕回答,“行規!”

“當然當然。對了……”

“什麽?”

“我是說,我有幾個人守在門外……”

“剛才在。”

“還有幾個在街對面的路口上……”

“現在不在了。”

“還有兩個弓箭手在房頂上。”

茲洛夫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慮,仿佛一縷殘陽照在溝壑縱橫的田地上。

門又被猛地推開,幾乎把站在門邊的一名殺手拍個半死。

“別再這麽推門了!”布羅德曼在桌子底下尖叫。

茲洛夫和伊默爾盯著門口的人。這人不高,挺胖,穿著講究,非常講究。幾個又高又大的身影在他身後赫然聳立,高大得嚇人。

“這是誰?”茲洛夫問。

“我認識他。”伊默爾說,“他叫萊爾波夫。

他是銅橋那邊‘叫喚盤子’旅館的老板。斯特恩,把他轟走!”

萊爾波夫伸出一只戴戒指的手。斯特恩·威瑟停在半路,幾只龐大的巨怪低頭鉆進門,站在這個胖子身旁,被裏面的光線晃得直眨眼。面袋子粗細的小臂上虬結著西瓜大小的肌肉塊。每個巨怪都手拿雙刃斧——拇指和食指,兩根指頭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