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法的顏色(三)(第2/3頁)

據說存在著一些神秘河流,一滴水就能要人的命。安科河的濁流經過雙城,很有可能就是這樣的殺人河。

遠處的怒吼聲變成了驚恐的號叫。靈思風瘋狂地四下尋找渡船,或者,要是兩邊的高墻上能有扶手讓他爬上去就好了……

他陷入了死胡同。

一句咒語不請自來,湧到他腦中。若說他學過這句咒語,也許有點不確切,因為其實是這句咒語纏上了他。這段軼事與他被幽冥大學開除有關。當時,因為和人打賭,他鬥膽翻開了創世者所撰的“八”開本天書①僅存於世間的惟一一份副本(當時圖書館管理員在忙別的事情)。這句咒語從書裏蹦了出來,隨即深深地紮進他的腦子裏。醫學院的骨幹集思廣益,也沒能把它騙出來,也無法確定這是一句什麽樣的咒語,只知道是與時空結構精妙結合的八大基本咒語之一。

【①也稱“黑書”,指歷史上流傳下來的關於魔法和巫術的教科書,據說是用超自然的力量編寫成的。——譯者注。】

從那時開始,這咒語便顯出一種讓人擔憂的傾向,每當靈思風情緒低落或是生命受到威脅,它總想讓他把自己念出來。

靈思風咬緊牙關,但第一個音節已經從嘴角冒出來了。他左手下意識地擡起,魔法的力量把他帶起來,轉了個圈,手上冒出第八色的火花……

雙花的行李箱奔過墻角,箱子底下幾百只腳活塞一般動個不停。

靈思風張開嘴。咒語消失了,沒出來。

箱子上草草裹了一張毯子,頗具裝飾作用,還拖著一個一只胳膊卡在箱蓋中的小偷。無論毯子還是小偷都沒能拖住它的腳步。“死沉死沉”這個詞用在這個箱子上,真是再恰當沒有了。

它真的能把人弄死。箱子蓋兒上還別著兩根手指頭呢,不知是誰斷在那裏的。

行李箱在離巫師幾步遠的地方停住,隨後把小腿兒都縮回去了。靈思風看不見它身上哪兒長著眼睛,可他老覺得這東西正盯著他看呢。直覺。

“噓……”他輕聲轟趕它。

箱子沒動,只是蓋子“吱呀”一聲開了,把那個已經斷了氣的小偷放開了。

靈思風想起裏面的金子。這箱子也許必須有個主人。雙花不在了,或許它就隨他了?潮水的流向變了,午後余暉下,河面的垃圾漂向下遊幾百碼處的“河口門”。不一會兒,那個小偷的屍首就被河水吞噬了。

即便屍首不久被人發現,也不會引起任何議論。再說,入海口的鯊魚向來按時用餐。

靈思風看著屍體漂走,思考著自己接下來該往哪裏走。行李箱子應該有浮力,他只需靜待暮色降臨,然後順著潮水漂出城去。下遊有不少荒野,他可以爬上岸去。再接下來……假如王公真的已經把他的樣子通報給別的城市,換換衣服,刮個胡子,或許能瞞天過海。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靈思風又有語言天賦,幹脆去火獸城或是高尼姆,伊加爾滂也行,五六支軍隊也追不回他。等出去了——有錢有樂,又安全……

可是,雙花怎麽辦?靈思風決定為他默哀一陣子。

“完全可能更糟,”靈思風訣別道,“死的甚至可能是我自己。”

他剛想動身,發現自己的袍子被什麽東西拽住了。

扭頭往後看,他發現袍子邊被箱蓋緊緊咬住了。

“啊,果法爾,”王公高興地說,“快進來,請坐。來點兒蜜餞海星嘗嘗嗎?”

“樂意為大人效勞,”老者靜靜地說,“但腌制的棘皮動物還是算了。”

王公聳聳肩膀,指指桌子上的卷軸。

“念念這個。”他說。

果法爾拿起羊皮紙,當他看到金色帝國那熟悉的象形文字,一根眉毛挑了起來。他默讀了大約一分鐘,然後把紙卷過來,又花了一分鐘檢查正面的封印。

“關於這個帝國,你是最著名的專家。”王公說,“你能解釋這回事麽?”

“要了解這個帝國,重要的不是記下某個具體事件,而是掌握人的想法。”這位老外交官說道,“這封信確實有點怪,但也沒什麽特別值得驚奇的。”

“今天早上,該國皇帝特別指示我,”王公皺起眉頭,“指示我要保護好這個什麽兩朵花的人。

現在看起來,好像又讓我殺掉這個人。這還不值得驚奇嗎?”

“不。那個皇帝比孩子大不了多少。他是個——理想主義者。很激進。對他的人民來說,他就像一位神明。下午這封信,除非我判斷失誤,是從‘九轉鏡’——他們的高級大臣那裏寄來的。他曾為多個皇帝效勞,年事已高。他認為,若想成功治國,‘皇帝’的角色必不可少,同時也麻煩多多。他見不得出亂子。出亂子是建不成帝國的,這是他的一貫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