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上的公主(第3/8頁)

公主越想就越思念堂姐妹們。她們或許就在樓下。當天晚上,亞蓮恩試著用涼鞋後跟敲地板。沒人應答。於是她把身子探到窗外,向下張望。她可以看到下面其他窗戶,比她的小,有些不過是箭孔。“特蕾妮!”她叫喊,“特蕾妮,你在嗎?奧芭婭,娜梅?你們聽得到我嗎?艾拉莉亞?有人嗎?特蕾妮?”公主半個晚上懸在窗外,一直喊到嗓子疼,但沒人呼叫或回應。這讓她害怕得無以復加。假如沙蛇們被囚禁在長矛塔,一定聽得到她的喊聲。為何她們不回答?如果父親傷害了她們,我決不原諒他,決不,她告訴自己。

過了兩星期,她的耐心已被磨得跟紙一樣薄。“我現在就要跟父親說話,”她用自己最威嚴的語氣吩咐鮑斯,“你帶我去見他。”他沒帶她去。“我準備好見親王了。”她告訴提莫斯,但他轉身離開,仿佛沒聽見。第二天早晨開門時,亞蓮恩等在旁邊。她順勢擠過貝蘭達,把一盤添加香料的雞蛋撞碎在墻上,但沒跑出三碼遠,就被衛兵們抓住了。她也認識他們,但他們對她的懇求充耳不聞。她被拖回房間,又是踢又是掙紮。

亞蓮恩斷定需要采取迂回手段。塞德拉是她最大的希望,這女孩年輕、天真,容易上當。公主記得蓋林曾炫耀跟她上過床。於是下一次洗澡,當塞德拉往她肩頭抹肥皂時,她開始漫無目標地閑扯。“我知道你們奉命不準跟我講話,”她說,“但沒人說我不可以對你們講。”她從白晝的炎熱,說到前天晚餐吃什麽,說到可憐的貝蘭達變得多麽遲緩笨拙。奧柏倫親王給了他每個女兒一件武器,好讓她們有能力自衛,然而亞蓮恩·馬泰爾沒有武器,只有詭計。於是她微笑著施展魅力,不求塞德拉任何回應,無論言語還是點頭。

第二天,當女孩服侍她吃晚餐時,她又開始喋喋不休。這回她故意提到蓋林。塞德拉聽到他的名字,害羞地略略擡起眼睛,差點把正在倒的紅酒灑出來。噢,是真的了?亞蓮恩心想。

下一次洗澡時,她提起被囚禁的朋友們,特別是蓋林。“我最擔心他,”她告訴年輕的女仆,“綠血河孤兒自由自在慣了,生性浪蕩。蓋林需要陽光和新鮮空氣,被鎖進陰暗潮濕的牢房,怎活得下去呢?他在灰怖堡堅持不了一年。”塞德拉沒回答,但當亞蓮恩從水裏爬出來時,只見她臉色蒼白,緊緊地攥著海綿,肥皂水滴到密爾地毯上。

即使如此,又過了四天,再多洗兩次澡,女孩才被她爭取過來。“求求你,”塞德拉看見亞蓮恩畫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畫,畫中的蓋林從牢房窗口跳下來,只為臨死前最後一次體驗自由的滋味,她終於低聲說,“你得幫幫他。請不要讓他死。”

“只要我仍被關在這裏,能做的便少之又少。”她低聲回答,“我父親不願見我。你是唯一可救蓋林的人。你愛他嗎?”

“是的,”塞德拉紅著臉低語,“但我怎樣才能幫他?”

“你可以為我偷偷帶出一封信,”公主說,“你願不願這麽做?你願不願冒險……為了蓋林?”

塞德拉瞪大眼睛。她點點頭。

我有了一只信鴉,亞蓮恩得意地想,但讓她送信給誰呢?同謀者中,只有“暗黑之星”逃脫了父親的羅網。然而現在傑洛爵士很可能已經被捕,即便沒有,他也一定逃離了多恩。她接著想到蓋林的母親和綠血河孤兒們。不,他們不行。必須是有權力的人,那些沒參與我們的計劃,但有理由同情我們的人。她考慮向母親求救,可惜梅拉莉歐夫人遠在諾佛斯,況且這許多年來,道朗親王不曾聽過夫人的話。母親不行。我需要找個大諸侯當靠山,脅迫父親釋放我。

多恩最強大的領主乃是安德斯·伊倫伍德,血之貴胄,伊倫伍德城伯爵,石路守護,但亞蓮恩很清楚,最好別尋求他的幫助,因為此人正是弟弟昆廷的養父。他不行。德雷的哥哥丹澤爾·達特爵士曾熱切追求過她,但他為人忠實恭順,不大可能犯上。此外,檸檬林騎士只能嚇唬小領主,無力動搖多恩親王。他不行。“斑點”希爾娃的父親也是如此。他也不行。亞蓮恩最後斷定,她只有兩個真正的希望:獄門堡伯爵哈曼·烏勒和天及城伯爵、親王隘口守護福蘭克林·佛勒。

人們常說,烏勒家一半的人是瘋子,另一半則更糟。艾拉莉亞·沙德是哈曼大人的私生女,而她和她的小家夥們跟其他沙蛇一起被關了起來。這會激怒哈曼大人,烏勒家的人動怒後是很危險的。也許太危險了。公主不想再將任何人的生命置於危險之中。

佛勒大人是比較安全的選擇。他外號“老隼鷹”,向來就跟安德斯·伊倫伍德不和,他們兩家的恩怨,可以追溯到一千年前。當時佛勒家在娜梅莉亞的征服戰爭中追隨馬泰爾,而沒有選擇伊倫伍德。此外,人人皆知佛勒家的雙胞胎是娜梅小姐的好朋友。但這對於“老隼鷹”來講有多少分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