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蓮(第2/8頁)

男孩不為所動,“我現在就要雞蛋。”

“乖羅賓,這裏沒有雞蛋,你是知道的。好啦,快把粥喝了吧,味道挺不錯的。”她自己先舀了一匙。

勞勃將湯匙在碗裏拌來拌去,就是不放進嘴裏。“我不餓,”他最後決定,“我想回去睡覺。昨晚我又沒睡著,阿蓮,總是聽見歌聲!柯蒙師傅給我安眠酒喝,可我喝了還是聽見有人唱。”

阿蓮放下湯匙,“如果有人唱,我也會聽見。乖羅賓,你在做噩夢,沒別的。”

“不對,才不是夢!”男孩眼中噙滿淚花,“是馬瑞裏安,他又在唱!你爸爸說他死了,不,他才沒有死!”

“他死了,”聽勞勃這樣講,她忽然覺得很害怕。他幼弱多病,如果又瘋了該怎麽辦?“乖羅賓,馬瑞裏安真的死了,他深愛著你母親大人,所以無法原諒自己對她犯下的罪孽,他最終被藍天所召喚。”當然,阿蓮和勞勃一樣沒看見屍體,但歌手的結局早已注定。“真的,他死了。”

“但我每晚都聽見他唱歌,就連關上窗戶,用枕頭蒙住腦袋也不行。你爸爸該把他舌頭拔出來,我命令他這麽做,結果他不執行!”

那當然,得留住舌頭好讓他在外人面前招供。“羅賓,乖,把粥喝了吧,”阿蓮哄道,“好嗎?就當是為了我?”

“我不想喝粥,”勞勃伸手將湯匙擲過大廳,砸在一幅織錦上,潔白的明月錦繡留下了點點汙跡。“大人要雞蛋!”

“大人應該滿懷感激地把粥喝下去。”培提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阿蓮連忙回頭,看見他和柯蒙師傅並肩站在拱形門梁下。“請聽聽峽谷守護者的勸告,大人,”學士勸道,“您的封臣此刻正上山前來輸誠效忠,您需要精神抖擻地接待。”

勞勃用指關節揉揉左眼,“叫他們走,我才不想看見他們。如果他們堅持要來,我就要看他們飛!”

“噢,您這提議很有意思,大人,可惜我保證過他們的安全,”培提爾說,“無論如何,現在要趕他們走也遲了,對方多半已到達危巖堡。”

“就不能放過咱們嗎?”阿蓮聞言哀嘆,“咱們從來都沒傷害過他們。他們想要什麽呢?”

“他們要勞勃大人。他,還有谷地。”培提爾促狹地微笑,“一行八人,除了六個鬧事者,還有帶路的奈斯特子爵以及林恩·科布瑞——這種腥風血雨的場面,他怎會錯過?”

小指頭的話只能加劇她的恐慌。傳說在比武場上被林恩·科布瑞殺掉的人和在戰場上被他殺掉的人一樣多。他的騎士封號是助勞勃叛亂而獲得的,起初,他在海鷗鎮對抗瓊恩·艾林公爵,後來投靠叛軍參加三叉戟河決戰,並在會戰中擊殺了許多人,其中包括著名的禦林鐵衛——多恩的勒文親王。培提爾告訴阿蓮,當勒文親王最終對上科布瑞那柄名劍“空寂女士”時,已然身負重傷,難以為繼,但他又隨即補充,“這些言語你可不能在科布瑞面前提起,所有問起他與馬泰爾一戰真相的人,都被他送到地獄裏去向他的對手提問了。”實際上,只要她從鷹巢城守衛們口中聽來的故事有一半真實,林恩·科布瑞就已經比公義者同盟的六位諸侯加起來還要危險了。“他怎麽也來?”阿蓮急促地追問,“我還以為科布瑞家站在您這邊呢。”

“萊昂諾·科布瑞大人的確傾向於我,”培提爾解釋,“但他弟弟我行我素慣了。在三叉戟河,當他們的父親被砍倒時,是林恩抓起‘空寂女士’,替父報仇。隨後萊昂諾護送老人去後方找學士救治,林恩則率隊沖鋒,不僅擊潰威脅勞勃左翼的多恩軍隊,還殺掉了對方領袖勒文·馬泰爾。老科布瑞伯爵臨死前,將‘空寂女士’劍傳給了幼子,把封地、爵位、城堡和所有錢財留給萊昂諾,不過作哥哥的並不領情,始終覺得自己的權利受到了損害,至於林恩爵士嘛……他對我的感情就跟他對萊昂諾的感情一樣深,你知道,他本來想娶萊莎的。”

“我不喜歡林恩爵士,”勞勃插話,“我不許他來這裏。你趕緊叫他下山,我從沒準許他上來。不準他上來!媽咪說過,這裏是攻不破的!”

“你媽媽死了,大人,而直到你十六歲命名日之前,谷地由我統治,”培提爾轉身吩咐廚房台階上的駝背仆女,“美拉,給大人拿一個新湯匙,大人想喝粥。”

“我才不想喝!我想看它飛!”勞勃兜起大碗擲過去,麥片與蜂蜜霎時在空中飛濺,培提爾·貝裏席見狀敏捷地閃躲開來,柯蒙師傅就沒那身手了,結果被木匙結結實實地打中胸膛,食物濺滿臉龐和肩膀,令他顧不得學士的尊嚴,驚惶地出聲尖叫。阿蓮連忙上前安撫,可惜遲了,發病的男孩用顫抖的手抓起一壺牛奶再度扔出去,然後他試圖站起來,結果撞翻了椅子,摔成一團,亂蹬的腿狠狠地踢中阿蓮的肚子,差點令她背過氣去。“噢,諸神在上。”培提爾厭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