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琳(第2/5頁)

可是老天,世上竟有如此沉悶的婚宴?她不禁想,直到想起寶貝的珊莎嫁給了小惡魔。聖母慈悲!我的小淑女啊……熱氣、煙霧和噪聲讓她惡心,樓台上那群樂師更是莫名地吵鬧、出奇地不稱職。凱特琳幹了杯中酒,讓侍酒重新滿上。再堅持幾個鐘頭就好。明日此時,羅柏就將率軍出征,前去討伐卡林灣的鐵民。她從中感到幾許欣慰。兒子一定能得勝而回。奈德把他教導得很好,北軍戰無不勝,鐵民又沒了國王。鼓聲咚、咚、咚,鈴鐺響又一次經過面前,但音樂實在太吵,聽不見鈴鐺的響聲。

突然傳來一陣吠叫,兩只狗為一片碎肉大打出手。它們在地板上翻滾、撕咬和攻擊,人們號叫喝彩。最後有人操起麥酒當頭淋下,才把它們分開。其中一只跳上高台,看見這濕淋淋的畜生搖晃軀體,將汙水抖到三個孫子身上,瓦德大人不由得張開無牙的嘴巴,樂得大笑。

看見它們,凱特琳想起了灰風。羅柏的冰原狼並不在此,因為瓦德大人拒絕放它入廳。“我聽說了,您那只野獸吃人肉哩,嘿,”老人道,“沒錯,撕開活人的喉嚨。他可不能出現在小蘿絲琳的婚禮上,這裏到處是女人和小孩,都是我的甜甜小親親哩。”

“大人,灰風不會亂來,”羅柏保證,“只要我在場。”

“進城時您也在場,不是嗎?那只野狼不是照樣攻擊我派去迎接您的孫子?我都聽說了,聽說了,我人雖老,卻不聾哩,嘿。”

“他沒受到傷害——”

“沒受到傷害嗎,陛下?沒有嗎?培提爾從馬上摔下來,摔下來了哩!我從前有個老婆就是這樣沒命的,從馬上摔下來。”他的嘴巴左右蠕動。“呃……好像是個妓女?雜種瓦德的娘?對,我想起來了。她從馬上摔下來,碎了頭骨。嘿,要是您那灰風剛才弄斷了培提爾的脖子怎麽辦?再道歉一次?不行,不行,不行。您是國王——我可沒說您不是——鼎鼎大名的北境之王,嘿,可如今在我屋檐下,由我做主。陛下,您要麽參加婚禮,要麽陪著您的狼,兩者不可兼得。”

聽罷此言,兒子非常生氣,但仍強壓怒火、極盡禮貌地表示接受。假如能與瓦德大人和解,記得他曾告訴她,即便他給我蛆蟲燉烏鴉,我也會欣然接受,並叫他再來一碗。

大瓊恩開始挑戰另一位佛雷家人,這回輪到疙瘩臉培提爾。小夥子已是他第三個對手,到底要喝到幾時?只見安柏爵爺用大手擦擦嘴,站起身來,放聲唱道:“這只狗熊,狗熊,狗熊!全身黑棕,罩著毛絨……”他嗓音並不壞,喝高之後有些粗濁而已。不幸的是,樓上的琴師、鼓手和笛手此時卻吹起“春花”,它和“狗熊與美少女”搭配,簡直就是蝸牛配麥粥,風馬牛不相及。連可憐的鈴鐺響也受不了這場表演,捂住耳朵。

盧斯·波頓無疑也屬於不堪忍受的人群,他喃喃念叨了幾句不知所雲的詞語,便起身入廁。烏煙瘴氣的大廳裏賓客喧囂不止,仆人進進出出。另一場宴會的喧嘩從對岸城堡中傳來,那裏由騎士和下級領主列席參加。瓦德大人把自己的私生子及他們的子孫統統打發到那邊,北方人稱其為“雜種宴會”。當然,此間賓客有的也偷偷溜了過去,想瞧瞧對面是否更有樂子,甚至還有人溜進軍營。佛雷家族提供了充足的葡萄酒、麥酒和蜜酒,以便士兵們為奔流城和孿河城的結合舉杯慶祝。

羅柏揀波頓的空位子坐下。“母親,你別著急,再等幾個小時,這場鬧劇就會落幕。”他壓低聲音,大瓊恩正好唱到少女發叢中的蜂蜜。“黑瓦德的態度總算是好轉了,而艾德慕舅舅似乎對新娘特別滿意。”他傾身越過她,“萊曼爵士?”

萊曼·佛雷爵士眨眨眼睛:“呃,陛下?”

“我軍北上時,希望奧利法能回到我身邊,”國王道,“席間沒見著人,他在那邊用餐嗎?”

“奧利法?”萊曼爵士搖搖頭,“不,不,奧利法,他……他離城辦事去了,有要事在身。”

“明白了。”羅柏若有所思地說。眼見萊曼爵士不再搭話,國王又站起來。“跳舞嗎,母親?”

“謝謝,不用,”她腦子脹痛,根本想不起來,“你還是去找瓦德大人的女兒跳吧。”

“呵呵,是。”兒子聽天由命地笑道。

樂隊表演“鐵槍”,而大瓊恩唱起“風流少年”。兩方好像約好了似的,就是要南轅北轍,破壞氣氛。凱特琳對萊曼爵士說:“聽說你有個表弟是歌手?”

“那是賽蒙的兒子亞歷山大,艾茜的哥哥。”他用杯子指指正和羅賓·菲林特跳舞的艾茜·佛雷。

“他怎麽不來表演?”

萊曼瞥了她一眼:“他啊……他出去了。”對方擦擦額頭的汗水,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對不起,夫人,對不起,我內急。”凱特琳看著他蹣跚地向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