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琳(第4/6頁)

“伊耿沒有謀殺托倫王的父親,”他將手抽離,“我和他們不同,我說了,我決不會屈服。”

他又成了那個倔犟的孩子,不再扮演國王的角色。“聽著,蘭尼斯特家對北境沒有野心,他們想得到的是臣服和人質……眼下小惡魔占有了珊莎,所以人質我們已然給過,需要做的只是降服。我告訴你,鐵民不好對付,他們若想保住北境,唯一的機會就是將史塔克家的血脈徹底斷絕。席恩殺了布蘭和瑞肯,如今葛雷喬伊家族的目標是你……和簡妮。你以為巴隆大王會容許她為你產下後嗣麽?”

羅柏面色陰冷:“你就為這個放了弑君者?為討好蘭尼斯特?”

“我是為了珊莎和……艾莉亞的性命才放詹姆,你明明知道。可是,如果這樣可以換來和平,又何樂而不為呢?”

“當然不行,”國王道,“蘭尼斯特家謀害了我父親。”

“你以為我忘了你父親的仇?”

“我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

凱特琳從沒打過自己的孩子,這次卻差點因惱怒而掌摑羅柏,想到兒子日夜面對的恐懼和孤獨,方才控制住內心的怒火。“你是北境之王,一切由你做主,我只求你好好想想我剛才的話。歌手們頌揚英勇獻身的君主,但你的生命絕對比一支贊歌寶貴,起碼對於我,對於這個曾給予你生命的人而言是這樣,”她低頭,“我可以離開嗎,陛下?”

“請便。”他別過頭,抽出佩劍。她不知他想做什麽,這裏沒有敵人,沒有戰爭,只有母親和兒子,大樹與落葉。有的戰鬥,劍是派不上用場的,凱特琳想告訴兒子,但她懷疑國王聽不進這些話。

數小時後,凱特琳還在臥室縫紉時,小洛拉姆·維斯特林跑來傳她與國王共進晚餐。諸神保佑,她寬慰地想,經過日間的爭吵,她真怕兒子會拒絕與她見面。“你是個盡責的侍從,”她莊重地對洛拉姆說。布蘭會做得比你更好。

席間,羅柏神情漠然,艾德慕則面含慍怒,唯有跛子羅索表現活躍。他極盡禮儀謙恭之能事,溫暖地追憶起霍斯特公爵的過去,文雅地哀悼布蘭和瑞肯的遭遇,同時大力贊揚艾德慕在石磨坊的武功,真誠感謝羅柏在瑞卡德·卡史塔克一事上做出的“迅捷有力的制裁”。羅索的私生兄弟瓦德·河文倒很安靜,這名嚴峻乖戾的老人遺傳了瓦德大人那張充滿懷疑神色的臉,他什麽也沒說,只將注意力放在面前的美酒佳肴上。

當空話都說完後,王後和維斯特林家的人告辭回避,隨後仆人們清走食物餐具,羅索·佛雷清清喉嚨。“談正事之前,我還有個消息,”他嚴肅地道,“恐怕……這是個壞消息。我不想將它帶給您,但必須實言相告。事情是這樣的,我父親大人剛接到來自他孫子的信件。”

凱特琳這段時間完全沉溺於自己的悲傷中,幾乎忘了允諾收養的這兩位佛雷家孩子。不要,她心想,聖母慈悲,不要再給我們更多打擊。不知為何,她就是明白聽到的下一句話將是又一柄插進心窩的利劍。“來自他在臨冬城的孫子?”她逼自己發問,“來自我的養子?”

“不錯,正是來自於兩位瓦德。夫人,他們如今身在恐怖堡,我很抱歉地知會您,臨冬城發生過戰鬥,全城皆已焚毀。”

“焚毀?”羅柏難以置信地問。

“您的北境諸侯企圖從鐵民手中奪回城堡,席恩·葛雷喬伊眼見不敵,便將城池付之一炬。”

“我們沒接到任何戰鬥報告。”布林登爵士表示。

“爵士先生,我侄兒們雖然年幼,卻並不瞎。信由大瓦德親筆書寫,他表弟也在上面簽了字,照他們的說法,整場戰鬥非常可怕。您的代理城主以身殉職——他似乎叫羅德利克爵士,對嗎?”

“羅德利克·凱索爵士,”凱特琳麻木地念道。可愛勇敢忠誠的老人。她好似看到他就在眼前,輕撚著色白如雪、豎立如叢的胡須,“其他人呢?”

“嗯……鐵民們進行了大屠殺。”

羅柏無言地別過頭,狂怒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兩位佛雷沒看見他的眼淚。

他母親卻發現了。世界一天比一天暗淡。凱特琳想到羅德利克爵士的小女兒貝絲,想到不知疲倦的魯溫師傅,想到快活的柴爾修士,想到鐵匠密肯,想到獸舍的法蘭和帕拉,想到老奶媽和單純的阿多。她的心無法承受。“噢,噢,他們都死了?”

“沒有,”跛子羅索道,“婦女和兒童得以幸免,我兩個侄兒正在其中。眼下臨冬城成了廢墟,波頓大人的兒子便將大家帶去恐怖堡暫住。”

“波頓的兒子?”羅柏警覺起來。

這回開口的是瓦德·河文:“聽說是個私生子。”

“該不會是拉姆斯·雪諾吧?盧斯大人還有別的私生子?”羅柏面露不悅,“這個拉姆斯生性惡毒,作惡多端,死得也像個懦夫——至少我是這麽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