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亞(第2/4頁)

“你們是誰的手下?”她問他們。

聽見她問話,胖子睜開眼睛。眼睛周圍的皮膚紅得如此厲害,以至於艾莉亞聯想到漂浮在一碟鮮血之上的白煮蛋。“水……喝水……”

“誰的?”她又問。

“別管他們,小子,”鎮民告訴她,“不關你的事。你走你的路。”

“他們幹了些什麽?”她問他。

“他們在翻鬥瀑砍死八個人,”他解釋,“說是要找弑君者,找不到,就開始強暴和謀殺。”他用大拇指比比那具本該是命根子的地方卻爬滿蛆蟲的屍體。“那家夥肆意下流,罪有應得。好啦,快走吧。”

“一口,”胖子朝下面喊,“行行好,孩子,就一口。”老人擡起胳膊抓住欄杆,他的籠子劇烈搖晃起來。“水。”胡子裏滿是蒼蠅的人喘著氣說。

她看著他們肮臟的頭發、淩亂的胡須和通紅的眼睛,看著他們因幹渴而開裂出血的嘴唇。他們是狼,她心想,和我一樣。這就是她的族群嗎?他們怎可能是羅柏的手下?她想揍他們,狠狠地揍他們;她也想哭喊。所有的北方人——不論死活——似乎都期盼地瞧著她。老人從鐵柵杆間擠出三根指頭,“水,”他說,“水。”

艾莉亞從馬上一躍而下。他們傷害不了我,他們都快死了。她取出鋪蓋卷裏的杯子,向噴泉走去。“想幹嗎,小子?”鎮民叫道,“不關你的事。”她渾不理會,將杯子舉到魚嘴邊。水濺到手指和衣袖上,但艾莉亞沒有動,直到杯子灌滿。當她返身走向籠子時,鎮民過來阻止:“離他們遠點,小子——”

“她是個女孩,”哈爾溫說,“別碰她。”

“沒錯,”檸檬說,“貝裏伯爵不會贊成把人關在籠子裏,活活渴死。你們幹嗎不學正派人的樣,送他們上吊呢?”

“他們在翻鬥瀑做的,可不是什麽正派人的事!”鎮民沖他吼。

柵欄之間的空隙太窄,無法把杯子遞進去,好在哈爾溫和詹德利過來幫忙。她踩在哈爾溫並攏的雙手上,躍至詹德利肩頭,然後抓住籠頂柵欄。胖子仰臉貼緊鐵條,艾莉亞把水澆下去。他急切地吮吸,清水順著腦袋、面龐和雙手流下,他又去舔潮濕的柵欄。若不是艾莉亞趕忙抽手,他還要舔她的手指。接著她用同樣的方式給另外兩人喂水,一大群人聚過來看。“這事‘瘋獵人’會知道的!”一個男人威脅,“他不會喜歡。是的,他不會喜歡!”

“那他更不喜歡這個。”安蓋給長弓上弦,並從箭袋裏抽出一支箭,引弓而射。羽箭自下而上,正穿胖子下頜,他抖動一下,便死了,但籠子使他無法倒下。射手又放兩箭,了結了另兩個北方人。一時間,集市廣場裏只剩水花濺落聲和蒼蠅的嗡嗡響。

valar morghulis。艾莉亞默念。

集市廣場東面矗立著一座樸素的客棧,石灰粉刷的墻,碎裂的窗戶,半邊屋頂被燒,但洞給補上了。門上懸有一塊木招牌,畫一只咬了一大口的蜜桃。他們在客棧角落的馬廄邊下馬,綠胡子大聲呼喊馬夫。

豐滿的紅發店家一看到他們便愉快地大聲吆喝,開起嘲弄的玩笑:“哈哈,你是綠胡子?灰胡子?聖母慈悲,你啥時候變得這般老了?檸檬,是你嗎?還穿著這件破鬥篷,對吧?我知道你從來不洗,我知道,你怕上面的尿被清掉之後,我們發現你原來是個逃跑的禦林鐵衛!七弦湯姆,好色的老山羊!來看兒子啦?來晚了來晚了,他騎馬跟那該死的獵人走了。喏,別說他不是你兒子!”

“他沒有我的嗓子。”湯姆虛弱地抗議。

“但他有你的鼻子。沒錯,聽姑娘們說,其余部分也和你差不多。”此時她發現了詹德利,便在他臉上捏了一把,“瞧瞧,多棒的小公牛。這胳膊,等著艾麗斯來瞧吧。哎喲,他還像女孩子一樣臉紅。好咧,艾麗斯會幫你改改的,小子,她不會才怪。”

艾莉亞從沒見過詹德利臉紅。“艾菊,別碰大牛,他是個好孩子,”七弦湯姆道,“我們只需要床,舒服地睡一晚。”

“這話只能代表你自己的意見,我的好歌手。”安蓋伸手摟住一位健壯的年輕女仆,她臉上的雀斑跟他一樣多。

“床當然有,”紅發的艾菊說,“蜜桃客棧從不缺床。但你們得先進澡盆,上次來老娘屋檐下過夜,把跳蚤全留下了。”她戳戳綠胡子的胸膛:“你身上的還是綠色!要不要吃東西?”

“你有的話,當然卻之不恭。”湯姆確認。

“你啥時候說過不要呢,湯姆?”女人呵斥,“喏,我會給你的朋友們烤頭羊,給你一只幹癟癟的老耗子。呸,連這你都不配,除非給老娘哼三兩支曲兒,或許我就心軟了。唉,沒辦法,誰叫我喜歡同情人呢。好啦,來吧,來吧。卡絲,拉娜,燒幾壺水。吉欣,幫我脫他們的衣服,它們也得煮一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