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赤瞳珠(14)

公蠣的心怦怦直跳。毫無疑問,這是人為布置的。不過這些石柱風化得厲害,上面布滿細小裂紋,顯然年代久遠。

走了足有一裏開外,一大堆亂石擋在面前,斷裂處痕跡尚新,顯然正是剛才那聲沉悶巨響的原因。

公蠣本來期待這裏能夠走出去,看到此景,只好放下明道長,將火把插在石縫之中,另想辦法。

周圍縫隙中有微風流動,若是公蠣一個人,大可從這些鼠洞大小的縫隙中鉆出去,但如今帶著明道長,這個辦法便行不通了,只能將亂石搬開,看後面是否有出口。

公蠣累得像夏天的狗,終於將石頭一點點移開。

面前出現了一道紋路縱橫的石門。

(九)

公蠣的驚喜很快便被沮喪替代了。石門極為厚重,推不開,拉不動,砸不破,公蠣蠻力也使了,巧勁也用了,石門上連個白點都未留下,紋絲不動。

從昨晚折騰到現在,估計已將近七月十五午時。若巫教順利啟動金蟾陣,自己便只能活活悶死在這裏了。

公蠣心有不甘,坐下調整了一會兒內息,拿起火把重新去到石門處。

石門被淺淺的縱橫紋路分割成無數的小方格,上面刻著一些殘缺不全的花紋,排列得更是雜亂無章,沒有一塊上的圖案能與另一塊相連,像是有人無聊,一小格一小格地亂塗亂畫,再胡亂拼上一般。

公蠣企圖從旁邊找機關。按照公蠣在碼頭聽的說書情節,這時候門旁邊就應該有塊石頭能夠松動,或者有個暗藏的機關,扭動之下,門便打開了。

但任公蠣如何敲擊、拍打,周圍都是實心的,並無異常響動。

公蠣垂頭喪氣,幾乎無可奈何,正在徒勞地敲擊地面,忽聽明崇儼呻吟了一聲。

公蠣大喜,忙跑去將他扶起來。明崇儼咳了好久,嘔出一大攤鮮血來,臉色這才緩和了些,睜眼看到公蠣,微微笑道:“原來是你。”

公蠣一眼瞥見,他吐出的血中竟然有密密麻麻的蟲子蠕動,頓時大驚,卻不敢多說一句,忙將他扶到旁邊一塊石頭上坐下,問道:“您怎麽會一個人倒在這裏?圓因法師和王進呢?”

從昨晚進來至今,眾人屢遭埋伏,唯獨不聞明崇儼一組消息,公蠣心底曾一度懷疑,明崇儼勸別人犧牲,自己卻偷偷溜走了,但如今看他這樣,心中疑慮頓時打消。

明崇儼太過虛弱,只簡單說了幾句。原來他們一進入陣中,三人便走散了。明崇儼被蕩離之術困在一個山洞之中,遭到白茅的瘋狂攻擊,好不容易突破蕩離,又遭遇四個石人圍攻;破了石人的驅附之術,卻迷了方位,只能在各石洞之間摸索。中間不知觸到什麽不該觸摸的東西,莫名其妙腹痛難忍,剛找到這個山洞便暈倒了。

公蠣驚慌地瞟了一眼他嘔出的血跡,又忙將眼睛移開。

明崇儼平靜地道:“是蟲噬術吧?”接著又劇烈地咳了起來,原本已經結痂的胸前傷口有開始滲出血來。

公蠣耷拉著腦袋。當年玲瓏所修,便是蟲噬術,可讓人中蠱毒於無形,若不能及時化解,蟲子將在人身體內大量繁殖,直至五臟六腑都吞噬幹凈。

明崇儼道:“唉,都怪我連累你們。我低估了巫教的實力了。”他閉目養了一會子神,忽然睜開眼睛,殷切地看著公蠣,道:“我可能不行啦。”他伸出手臂。

皮膚之下,已經能看到蟲子在蠕動。

公蠣忍不住渾身發癢,沖動之下拿出小匕首叫道:“忍住了!”對準蟲子蠕動的皮膚位置一刺,挑出一條紅色長滿毛刺的小蟲子來,摔在地上一腳踩死。

血湧了出來,只見明崇儼手臂皮膚開始急速跳動,仿佛下面有無數只蟲子循味而來。

明崇儼用手按住傷口,搖頭道:“不用了,這些蟲子長得太快。挑出幾只無濟於事,血腥味反而會吸引他們。”

他的道行,自然比公蠣好得多,若是這種辦法有效,自然不等公蠣動手。

公蠣愣愣看著,道:“不,不會的,等我們破了巫教,殺了下蠱的禁婆,蟲噬便能解了。”

世上最難過的事情,莫過於看著一個個朋友死在自己面前,雖然他同明崇儼不過幾面之交。

明崇儼明明不相信,卻微微笑著應道:“好。”

如此重傷之下,他的笑容依然溫暖和煦。公蠣想起樂觀的矮胖子,嚴謹的老鐵匠,心中又喜又愧,喜的是能交往他們一幫朋友,愧的是自己原來一直是個井底之蛙,不說法術,單論人品胸襟,便不知比他們差了多遠。

明崇儼轉向石門,道:“這裏應該是通往祭壇的通道。”

公蠣沮喪道:“石門厚重,打不開。”

明崇儼道:“扶我看看。”

公蠣將剛才的打、砸、敲、頂重新演示了一遍。明崇儼一言不發,將那些花紋從上摸到下,並蹲下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