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巫神的憤怒

1937年7月,湘西,通山嶺一帶。

刑仁舉前往奉天警署找到潘佳明一年前。

一只手從懸崖下伸出來,在上方摸索了一方後,死死抓住旁邊穩固的樹根,支撐著身體爬了上來——遍體鱗神的刑仁舉爬上懸崖之後,第一時間轉身去將摯友龍國舟給拽上來。

龍國舟爬上懸崖之後,氣喘籲籲躺在那,許久才問:“九哥,為什麽咱們必須得原路返回,你不是說過,朝著甲厝殿後方走,還有一條出路嗎?”

龍國舟是本地的苗民,原名叫格肸文。格肸是他苗族的姓,而對應的漢族姓氏就是龍。

刑仁舉撕破自己的衣服,將手臂上被荊棘割破的部位包紮起來:“我之所以選擇將線索藏在甲厝殿內,其目的就是不想後世的人那麽輕松找到,如果我不原路返回,他們就會沿著我的足跡從另外一端輕松離開,到時候我所做的這些事情就毫無意義了,因為甲厝堡和甲厝殿之中的機關,並不是常人可以解決的。”

龍國舟點頭,他想起了沿途看到的那些屍骸,幾百年以來,尋找甲厝堡和甲厝殿的人數不勝數,而最先找到甲厝堡的是那些新苗人,也就是後來成立鑄玉會的那些漢人們,但在他們之後找到甲厝殿的竟然是身為逐貨師的生死兄弟刑仁舉。

“你相信嗎?”刑仁舉慢慢走回懸崖邊上,朝下看去,“我這是第一次進甲厝殿。”

龍國舟猛地擡頭看著他:“什麽?”

刑仁舉笑了:“你是不是以為我曾經去過?”

“當然!”龍國舟驚訝道,“要不你為什麽能數次化險為夷?不僅自救,還救下了我。”

刑仁舉搖頭:“我能數次化險為夷,其一是因為我是個逐貨師,進出這些地方就如回家一樣,其二,如果沒有你,我早就死了,你別忘了,數次的化險為夷,都是你的功勞。”

龍國舟笑道:“還好,我們平安回來了。”

刑仁舉指著自己破爛得無法遮掩大部分身體的衣物:“這叫平安?”

龍國舟攙扶著刑仁舉:“走吧,咱們該回寨子了,你我年紀都不小了,能活著回來就不容易了,你應該在寨子裏修養一段時間,然後再說下一步的事情,你下一步準備去什麽地方?”

刑仁舉看著眼前的高山叢林:“鑄玉會是從這裏發源的,離開這裏過了兩百年之後,他們又去了東北,所以我也要去東北。”

龍國舟皺眉:“你去東北太危險了,你也應該知道,滿清的末代皇帝在日本人的扶持下,在東三省搞了一個滿洲國。另外,我們去甲厝堡的頭一天,山外的信使來過,說在北平,與日本人交火了,看樣子戰爭真的爆發了。”

“戰爭早就爆發了。”刑仁舉點頭,“我也問了信使,信使說與日軍交火的是29軍,宋哲元軍長的部隊,我曾與宋軍長在多年前有過一面之緣。九一八事件時,宋軍長率29軍全體將士,向全國發布了抗日通電,寫道‘哲元等分屬軍人,責在保國。謹率所部枕戈待命,寧作戰死鬼,不做亡國奴,奮鬥犧牲,誓血國恥’。”

龍國舟道:“我知道,你也很想上前線。”

“年輕時,我在孝城就是個警察,當年我就與日本人交過手,知道他們的厲害,但不管日本人再可怕,其可怕的程度也比不過那些漢奸。奇門再現,我最擔心的還是前清的那些遺老遺少,他們總認為自己在利用日本人達到目的,殊不知自己就是日本人跟前的夜壺,用的時候提起來,不用的時候就一腳踢開。”刑仁舉繼續朝著其那面走著,“我大致查清楚了,一直在尋找奇門的人是誰。”

龍國舟問:“就是那些滿清的遺民?”

“我還不能完全確定,只知道他們叫‘九子’,是個很神秘的組織,外界都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頭目是誰,又做了些什麽事情,我得到九子這個名字都是在偶然之中,為了這個組織的名字,我的兩位朋友搭上了性命,死得不明不白,還極其恐怖!”刑仁舉說到這眉頭緊皺,“我發現,與我搭上關系的人,好像最終的結局都會慘死,這也是為何,我想離開離開苗寨,前往東北的原因。”

龍國舟問:“你去東北,到底是幹什麽?我能幫上什麽嗎?”

刑仁舉道:“我去東北,會先去找一個畫師,他也是逐貨師,叫張墨鹿,既是布局,就必須將簡單的事情變負責,應該說,是將我看起來簡單的事情,在後世的眼中變得復雜,同樣,我更擔心線索會落在日本人手中,與其這樣,不如幹脆將線索放在日本人眼皮底下,任他們去找,也想不到其實線索垂手可得。”

兩人就這麽走著,一直來到苗寨門口,龍國舟忽然問:“九哥,我只是出於好奇,奇門到底是什麽?這天底下去過奇門的人,我看除了你之外,沒有第二個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