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飛仙(第3/8頁)

兼家跌坐在木板地上,手指向屋檐外的天空。

趕來的眾人走出庭院,仰望天空,又望望屋頂上面,卻什麽都沒有看見。

“哎,博雅,你說是為妖怪的事而來,究竟要我辦什麽事呢?”晴明問。

“難道是兼家大人要我過去嗎?”

“不,有事求你的不是兼家大人。”

博雅剛想接著開口,被晴明攔住了話頭:“是藤原友則大人吧。”

“正是友則大人。晴明,你怎麽知道的?”

“聽你說的時候,我已猜出個大概。再說關於友則大人的女兒,我還要做點事情。”

“做什麽事?”

“這事稍後再說吧。先聽你說。”

“明白了。”

博雅點點頭,看著晴明:“其實,晴明啊,藤原友則大人是為賴子姑娘的事。

請你無論如何也要過去一趟。“

“除了你剛才所說的事,還有其他事吧?”

“對。也都是跟那妖怪有關系的……”

“哦。”

“據說,他也聽見動靜了。”

“說話聲?”

“是的。”

於是,博雅又開始敘述起來。

昨夜,藤原友則守在屏風後,不眠不休地看視著賴子的情況。

賴子睡眠中的呼吸聲傳到坐在屏風後的友則耳朵裏。

直到剛才,賴子還一直鬧個不休。

疲乏終於讓她墜入深度睡眠之中。

這幾天,賴子的病情出現了變化。

她不但愛從高處躍下,還不住地訴說身體好癢。

“有蟲子啊。”

賴子第一次提及蟲子,是三天前的事。

“有蟲子爬過我的身體!”

她邊說邊抓撓著身體。

“好癢。”

她用指甲猛抓自己的皮膚。

怎麽撓都止不了癢,指甲劃得沙沙響,都要摳進肉裏去了。

“好癢好癢。”

她不是抓某個特定的地方,而是全身——她撓遍了整個身體,而且是像摳皮挖肉似的撓。

手臂、胸脯、腿、腳、面頰、頭部——所有的地方都要撓。

“蟲子好癢!”

賴子瘋狂地抓撓。

皮膚上遍布搔出的血道子,抓脫了皮,在脫皮處再撓,結果便是皮開血出。

“好痛啊。”

剛叫疼,緊接著又去撓同一個地方,邊撓邊喊:“好癢啊!”

賴子整個身體紅腫起來,好幾處還化膿了。但是,即便化膿了,也不能停手不撓。

終於抓撓得皮破血流,全身汙跡斑斑。

她還要伺機從高處往下跳。

從高處往下跳和搔癢——跟這兩件無關之事,賴子提都不提。

就這樣折騰了一整天之後,疲憊不堪的賴子終於沉沉睡去。

在她醒著的時候,家裏人一直懸著心,只有在她入睡之後,家裏人才得以稍事休息。

但是,因為不知何時她會突然醒來,要去爬高搔癢什麽的,所以即便在她睡著的時候,也得有人陪在身邊。

那天晚上,友則一直陪著賴子。

深夜,正當友則開始打瞌睡時,賴子突然喊一聲“好癢”,一骨碌爬了起來。

友則驚醒,連忙繞過屏風,按住賴子的身體。

他不想再眼看著賴子虐待自己的身體。

“幹什麽?放開我!”  賴子暴怒起來。

她力氣大得難以置信,實在按壓不住。

“賴子,你要挺住呀。賴子……”

就在友則跟自己拼命掙紮的女兒糾纏不休的時候,不知何處傳來了一個聲音。

“友則大人……”

那聲音喚道。

“友則大人……”

友則好不容易控制住賴子的身體,把頭轉過去。

然而,看不見發出聲音的任何東西。

“賴子姑娘的病,靠藥師治不好。”

那聲音又說。

“那、那誰能治好?”

友則情不自禁地問那個聲音。

“這個嘛……”

那聲音停頓了一下,好像思考了片刻,說道:“這應該是陰陽師的工作吧。”

“陰陽師?”

“安倍晴明大人能治好吧。”

“晴明大人……”

“除了晴明大人之外,無人能治好賴子的病。請晴明大人過府來看病,不就行了嗎?”

那聲音就此消失了。

“喂!”

據說友則一再呼喚,但始終沒有回音。

“這是昨天晚上的事。”

博雅對睛明說。

“今天早上,友則大人來到我家,找我商量,懇求你到他家裏去一趟。”

“原來是這麽回事。”

“不可思議的是,那些話究竟是什麽人跟他說的呢?”

“大家都覺得,那聲音,跟引起宮中騷動的怪事可以歸結為同一回事吧?”

“你真厲害,晴明!就是那麽回事。就是因為這一點,我才過來的。”博雅說。

“這就是說,這事情發生了一些變化。”

“變化?”

“我是說那妖物。最初在宮中出現時,自言自語‘太難辦了’;到了友則大人家裏,或在賴子姑娘處出現時,甚至提到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