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殿之後為鬼嬈亂物語 八
翌日――
門外有訪客的聲音,染殿的家丁出來一看,外頭佇立著一個臟兮兮的僧人。
穿著沾滿灰塵、汙穢不堪的粗信濃布的男子,腳下踩著平足木屐,手中持著木蓮念珠。
「怎麽回事啊?來了個肮臟的下流和尚――」
家丁向上稟告。
「那一定是相應和尚,快快引見進來。」
相應和尚一進染殿,眾人才發現其肮臟的模樣比傳聞還要嚴重。
躲在暗處觀看的良房公不禁皺眉說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不動尊者背他之前,要他先洗屁股。」
於是吩咐道:
「這般模樣怎能進來呢?就在庭院祈禱吧!」
依著良房公的指示,相應和尚於是坐在庭院的地上。
相應和尚只是坐著,什麽事也不進行、不準備,只是發呆似地眺望庭園和天空,時而打著呵欠。
連偶而跑來看看情況的良房公也半死心地說道:
「這樣不行啦!厲鬼一來,立刻就會被打敗。」
不久後,厲鬼駕著烏雲前來。
厲鬼朝坐在庭院前的相應和尚瞄了一眼,便把他當作庭石般,迅即走上外廊地板,直往幾帳後走去。
不一會兒,幾帳後頭傳來公主和厲鬼的猥褻叫聲。
即使如此,相應和尚依然無所作為,只是直挺挺地坐著。
當然沒有祈禱,也沒有加持。
不多時,厲鬼和公主從幾帳後走出來,說道:
「今天又來了一個禿驢,就讓他好好瞧一瞧我倆的親熱模樣吧!」
兩人就在台階上的外廊地板開始激情纏綿。
看了一會兒,相應和尚徐徐站起,竟然背向兩人,往門外走去。
一看到這情形,家丁趕忙追上相應和尚,問道:
「您到底有何打算呢?」
「回去。」和尚竟如此回答。
「為什麽要回去呢?」
「這已經不是救不救、降伏不降伏的問題。這根本不是我的能力所及。」
「那又是什麽問題?」
「已經跟這些樹木、石頭一樣――」
「咦?」
說了半天,家丁還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對著樹木、石頭加持或祈禱,要怎麽救呢?又如何降伏呢?」
相應和尚只這麽回答。
「但是,今天請至少試試看吧!」
倘若不這麽做,邀請自己前來的人會很困擾吧!相應和尚只好返回台階下,又坐在地上。
公主和厲鬼從方才就已變成一個身子、兩個背的四腳獸,在台階的外廊地板上極盡醜態之能事。
相應和尚只是從下方一直望著他們。
看著看著,相應和尚眼中落下了兩行清淚,淚水流到了臉頰。
哎呀!相應和尚看著厲鬼和公主那種說不出口的模樣,卻哭了起來。
察覺此事的厲鬼松開了公主的身子,在台階上叫住相應和尚。
「喂!你到底是誰?為何看著我們哭啊?」
「我是睿山的相應。」
和尚一說,厲鬼吃驚地問道:
「什麽?你就是那位相應和尚嗎?」
「是的。」
「為什麽看著我們哭呢?」
「我活了六十多年,還不知道女人的滋味。看到您隨心所欲地成為鬼、隨心所欲地和自己喜愛的女人纏綿的模樣,實在太羨慕了!想到至今我每日的修行,到底算什麽呢?自然就留下了眼淚。」
厲鬼由上往下注視了相應師父一會兒,突然間發出開朗的大笑聲。
「哎呀――」
厲鬼提高聲調,眼中流出淚水。
「哎呀!這位相應和尚羨慕的人,竟然是我呀!竟然是我呀――」
厲鬼又哭又笑了一陣子後,低聲嘟囔道:
「事到如今,我已沒有任何遺憾了。」
然後轉向公主,輕聲說道:
「公主喲!公主喲!後會有期……」
話一說完,便走下台階,直往門外走去。
自此之後,厲鬼不曾再出現過。
厲鬼不來,公主恢復原狀,染殿也回復到原本平靜無事的日子。
主上和良房公非常高興,打算任命相應和尚做僧都。
「像個肮臟乞丐的我,如何能夠擔任僧都呢――」
說畢,掉頭就走了。
「京都是一個鄙視人的地方。」
此後,相應和尚不曾再踏上京都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