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165)這是一個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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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天氣, 不冷不熱,衣衫幹燥。

昨日太忙,霍五蓉本想在家睡個好覺, 不想大早上,便聽見窗外有人喚她:“霍九郎,九郎……”

真真下陰咒索命一般的喊法。

實在無奈,霍五蓉只得起了, 蓬頭垢面絲毫不講究的推開窗子, 對外便罵了起來:“追魂呢麽?你家長輩教的實在好!你南中會館離了我會死麽?”

門外喊話的夥計嚇一跳,霍五蓉不知羞,反倒他羞澀起來了。

又想起櫃上的事兒,他又訕笑的撓撓後腦勺道:“霍團頭贖罪, 實在是慌張了, 就失了禮數,您甭跟小的較勁兒,小的就是廚下幫襯的土坷垃, 您一拍小的就碎了……”

霍五蓉煩他這樣,便咬牙切齒罵道:“你是給孤老□□的茶壺麽?話多的要割舌頭了, 說你娘的正事兒!”

這位吐吐舌頭,這才正“色”道:“勞煩九郎跑一次,實在是緊急的事兒, 有南中六十多個遊學的先生明兒就到,又有大娘娘五月裏過壽這事兒,咱南中百戲的爺們馬上也要到了, 實在人太多,家裏放不下,咱們掌櫃的意思, 這事就得您出頭了……”

霍五蓉有些煩躁的一撥拉頭發,有些氣悶的關窗進屋,到底換了衣裳,邁著男人的步伐與那夥計去了。

燕京城四十六坊市,南來北往,閑人乞丐,寺廟河道,飲食雜賣,藝人匠作,各種會社,□□,錦體,蹴鞠,鬥寶,普渡,清音……真龍下榻,天下中心,呼啦啦你來我去,人多了便有了民間的規矩,有了社團,有了團頭兒。

歷朝歷代,團頭兒這行當本跟行老的作用是一樣的,都做各“色”行當頭兒之用,最老的時候,團頭只平衡管理泥水瓦匠,裁縫修裱的力工瑣事。

可大梁朝來了,改朝換代當口,本該做主的行頭卻躲了,這時,燕京城裏便出了一個有擔當,叫做姚春風的老團頭。

這位老先生了不得,他家早以前本是管著燕京城內大小陰陽先生的團頭,到了他爹那一代起就開始團結各街巷的神婆,蔔卦等玄門陰陽,劃了地盤,定了行價,規範了偏門,開始德高望重起來。

等到了姚春風這一代,就是子承父業繼續管著偏門營生,一輩子靠著腳頭的勤快,心“性”的靈氣兒,也是不墜父風,有些威望。

然,誰也沒想到,呼啦啦老天爺一頓大石頭砸下來,改天換地新帝登基,大梁朝來了。

也就在這個當口,兵荒馬“亂”,天災人禍,那有點辦法的各業行頭便沒有擰成一股繩,紛紛外逃了。

倒是從前走偏門的這些小團頭們,在姚春風的帶領下,他們開始隱秘的幫襯起街坊來了。

那會子都不敢出門,家裏沒有糧食斷頓了,想典當東西找小團頭兒。家裏出了急症病人,找團頭兒。家裏死了人,想出城掩埋,找團頭兒……

那城看上去是死的,可團頭們提著腦袋,就如一根根線,在姚春風的帶領下,把燕京盤的還有些人氣,漸漸復蘇。

到戰爭平,規矩起,律令又是律令,燕京各行,各社,各會,早就對團頭們心裏感激,信重拜服。

至於早以前的那些所謂行老,行頭,就丟在一邊兒了。

用你的時候你不在,收會錢的時候,你們回來了?那就不好意思了,如今燕京四面八方,有水有油,團頭的買賣,那是人家姚老的山頭。

總而言之一句話,有大善行大德行的人便是你不想上位,事兒做到那兒了,大家夥兒就信任你。

那既有大團頭兒,就有小團頭兒。

永安元年尾,姚老開了大梁朝第一回香堂,這一年他收了九個幹兒子,而霍五蓉就在這當中,雖然如今大家都知道她是個姑娘了,可還是按照老規矩,喜歡喊她九郎。

北坊霍九郎,那是燕京掛了號的人物。

身穿褐“色”短衣,腳踏牛筋底快靴,頭戴方巾,腰掛酒葫蘆,還有一塊被盤的油亮,不過巴掌大的刻雙魚的竹牌子,這便是團頭打扮。

霍五蓉便是女子,也這樣打扮。

她跟著南中會館的大夥計一溜兒往外走,穿街走巷間,這兩人難免就會遇到那肩挑手提的各“色”販子,霍五蓉人緣好,街坊看她也親切,便誰都愛跟她說兩句。

如此這速度一準兒就快不了了,只把那活計急的直跺腳。

五蓉嘴甜,從不讓人主動跟她打招呼,她總先開口,遇到肩挑賣菜的她便會笑眯眯的喊人:“呦,老宋叔進城了?家裏可都好?去歲給你介紹的止咳的成“藥”,可管了用處?”

賣菜老宋看到五蓉就高興,立刻放下擔子熱情招呼:“這不是九郎麽?哎,有用,有用!虧九郎的情面,去了生“藥”鋪,我只提了是你讓去的,三十文一劑的通肺散,人坐堂先生讓十八文給拿的,就收了個本金,家裏都是感激的很呢,你嬸子還說,回頭收了秋,一準兒給九郎打一壺好酒吃,哎?九郎攬大買賣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