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常府溫居,來……

常府溫居, 來的多數是年輕公子,倒也有幾位不常見到的老大人登門,目標不是常家,卻是奔福瑞郡王來的。

佘青嶺不愛熱鬧,過了午膳才到的常府, 常侯爺親去親衛巷等著, 他吃了家裏的飯, 才溜溜達達披著薄裘,夾著一卷今早畫的, 墨汁還未幹的百泉山冬霧圖去做賀禮。

這就不錯了。

他眼裏還是很看的上鄭阿蠻,李敬圭, 常連芳的,這幾個孩子常在皇爺身邊溜達知根知底, 品行更是沒問題。

待他到時,進門一看那群老大人樹皮般的老臉便樂了, 無它, 都是他從前在戶部交下來的關系,也真是好久未見了。

如此, 這一群老大人占了棋盤院最好的地方閑聊,而熱氣騰騰的常侯爺常免申也不敢多言,就不可思議的在一邊看。

這可都是實權文臣, 跟他也沒有什麽話說,卻都來了。

甭看他是個候了,有些人你攀不上就是攀不上, 文武之間自古都有很明顯的界限。

這古話真就沒說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三年前陳家什麽氣象,當家男人做契約奴的,坐堂的媳“婦”兒就跟自己一文一文死扣著賣舊衣換糧食。

若不是自己一眼便看破那小娘子真身,覺著有可交之處,便令家裏不得怠慢,就哪有幺兒這麽好的日子。

人家這良心可意思大了,甭看他是個侯爺,他給兒子整不出這樣的一套宅子。

也不是沒錢兒,是不敢。

想到這裏,常侯爺便想起兩個兒媳“婦”私分了的那一筆戰事裏來的橫財,心裏就更加難受。

他擡眼瞪了自己做陪客的長子常連起,次子常連旭一眼,這兩位心裏有虧便低頭看地。

其實,也就只能是瞪一眼了,常侯爺心裏很清楚,常府早就分家,人家摟到自己懷裏的東西是不能吐出來的,手心手背都是肉,要公平的是律法,是表面的朝堂,現在可怎麽辦?

就只能糊塗著辦呢。

小兒子有氣,搬家溫居大宴賓朋竟不願跟家裏求援,可見心傷多重,他這心裏有愧吖。

誰能想到,人家的義兄轉身就給自己幹弟弟撐起這麽大的體面,這來的都是什麽人?

當朝超品的郡王爺,隱相,又好幾位實權的老大人,小幺兒自己會做人,甭看三年不在京裏,可來的卻都是一等一的公子。

那鄭阿蠻,李敬圭,還有陳大勝就站在家門口給小幺兒做迎賓。

這又是多麽大的體面。

哎,看樣子,幺兒以後卻是跟家裏越來越遠了……

老大人們聚在一起其實也很熱鬧,你是孫子,他是猴的互相譏諷,笑鬧一會兒,便有戶部一位叫張□□的老大人建議大家寫些中堂,鬥方,對聯以作溫居賀禮。

這幫人向來目下無塵,更一字千金,而今卻要隨隨便便給自己幺兒寫字了?

常免申心中大喜,剛想蹦起來讓人準備筆墨紙硯,卻聽福瑞郡王笑說:“老侯爺可不敢上了他們的當去,你要聽我的,就街上書局,古董店裏幾百文淘換去,這幾個家夥可不做賠本的買賣,他們啊!這是聽說你從南邊弄了六十年老黃酒回來了,眼下甭說六十年,便是十年的黃酒都不好找了……”

常侯爺脾氣爽利,便笑著道:“我的郡王爺,不就是酒麽!管夠的!我們前方打仗三年,虧您老,還有列位老大人多方籌措,老實話,從前朝開始跟著陛下四處爭戈的,還就是這次平叛打的痛快,這糧草跟上了,那是一點兒委屈沒受過……

這六十年的老酒麽,純是他們瞎說的,可三十年的老黃酒卻也拉了幾車,也是常某就貪這一口,又怕醉了貽誤軍機,在前面就沒敢喝,這才留到現在,諸位大人今兒只管隨便寫著,別的咱沒有,這酒啊,就管夠!”

他說完,幾個老頭兒就格外高興,紛紛自覺拿起筆墨紙硯,就隨便寫了一些什麽,傳家有道唯敦厚,處事無奇但率真之類……也算是體面。

那邊寫完,常免申親自上去收攏,鄭重萬分的吩咐人,立刻把燕京百年以上的老裱行的師傅請家裏來,這些東西便是他小兒以後傳家的寶貝。

這懂不懂書畫的,常侯爺這態度總是沒錯的,給列位老大人擡的很高,眾人哈哈大笑,算作皆大歡喜。

老人家在這邊熱鬧,年輕人也在外院熱鬧,常連芳這棋盤院真的大,今兒來賓一二百,還都帶了家眷,卻都能容的下。

都在各院裏,聽書的聽書,看戲的看戲,耍牌九的耍牌九,陳大勝甚至把京裏幾個有名的跤王喊來家裏熱鬧,給他義弟撐場子。

他最不堪的歲月,常連芳肯認他,幫他,這份情誼他便不能忘。

男人們看摔跤就難免熱血,喊的撕心裂肺的。這聲兒蓋不住,便隔著兩座院子,傳到了後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