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李氏緊緊抓著……(第4/4頁)

“你,你胡說什麽?如何就是孤兒寡母了?”

一直沒說話的趙長溪,語氣顫抖的忽說了這麽一句。

可是曾氏卻沒有回頭,只是訥訥道:“他們都對我說,你的夫婿是如此的優秀,你的夫婿是多麽風光霽月,他人中龍鳳啊!你還有什麽不知足的?可我冷啊……三十五年夫妻,沒有一日人家不頭懸梁錐心刺骨,一心就想贏宮之儀……哈哈,誰敢信?

只要宮之儀贏了他,我們的日子便不能過了,宮之儀得了解元,我們便全家不能吃飯,人家把桌兒都掀翻了,人家好不容易兩次赴京考了個進士,我那時候就想……神靈啊,你們總算給我活路了,哈哈哈,不給活路!”

曾氏咯咯笑著看向捂臉的趙長溪,她也不知道自己這一輩子,到底是為什麽活著,便說:“我準備了整整一年,懷胎三月,我便開始派人去燕京尋個宅子,我以為我逃脫升天了……哈哈哈,莫道鐵為腸,鐵腸今也傷(清,關锳),到頭來,還有幾幅肝腸與你傷啊趙長溪,人家忽就不做官了,燕京的宅子就白買了,還要搬到山上去?人家宮之儀想教書了,趙長溪就也要個桃李滿天下了……

我恨啊,我都不明白我是缺胳膊,還是少了腿兒……怎麽就把這日子過成這般糟糕的模樣,我恨,我就很不得一把火燒了,燒了那鳳梧山!我越陷越深,我布施焚香也是一身腌臜,十輩子都洗不幹凈一身汙垢,哈哈哈,可這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啊……啊?”

那“婦”人忽然開始唱曲,都是思春的小調兒……

管四兒搖頭,到了這個時候,只要有眼,有心略想便都懂了。

這“婦”早已瘋魔,她無膽反抗丈夫,便報復一個嬰孩,她走卻被孩子拖累掙紮不得,她報復,甚至給丈夫塞了一個“奸”生子想汙了他的名聲,她墮入魔障越陷越深……

是想不到,卻又是情理之中的答案。

曾氏徹底瘋了,她在原地絮絮叨叨一會追憶她在娘家的好日子,一會說著她人生最好的時候,一會子又“露”出瘋癲,罵出一串粉頭妾氏的名諱……

管四兒到底不想聽了,他站起來走到早就氣的綿軟,半靠在長子懷裏的李氏面前。

緩緩蹲下他對李氏說:“娘!走吧,兒背你回家……”

天“色”朦朧,透出黎明的光。

曾氏已經忘記羞恥,“露”著前胸,雙手比劃的飛快,正在敘述自己的人生,憋了一輩子的仇恨,一時半會子,怕她也說不完了。

管四兒背著自己的娘離開這地方,他們走到門口,宮先生無奈搖頭,甩袖要走,卻聽到身後有人喊他:“師,師弟?”

眾人回頭,就看到趙長溪滿面哀求看著宮之儀道:“我就是死一千次,一萬次,都洗不幹凈身上的罪孽,可,我的孩子,他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宮之儀卻不等他說完,徑直走到他面前,雙眼冒著火焰的死死的盯著他。

最後便是一聲:“呸!”

那是一個極幸福的清晨,管四兒腳步輕盈的背著娘親回到學士街,從長長的牌坊下走過。

管四兒將陳大勝頭回來,將這些看做貞節牌坊的事兒說給爹娘聽,他們便笑的眉目舒展。

這天上的雲啊,它們就自在的飛著,這墻頭的藤蔓,它就隨心的枯萎。

他們遇到許多人,不待人家說話,宮先生便拉住不認識的說,這是我兒。

沒人敢打攪這種團聚,便是陳大勝心裏再憂,也只是默默的隨著弟弟到了巷子口,再默默的看他們遠去……

那家人回到屋裏,李氏便親自下廚,想給兒子烹一頓早飯。

做娘的問兒子:“乖兒,你想吃甚?”

乖兒說:“娘作甚,兒吃甚!”

後來他們便做了一大堆,又團團坐在圓桌邊,每一個人都給管四兒夾菜,看他吃的好,他們就高興,看他的吃多,全家更高興。

吃飽了,他們睡不著,就什麽都不說的坐在廊下,也不覺著寒,只覺著風很好,人世圓滿……

這日趙長溪自盡家中,曾氏被帶走從此不知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