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4/6頁)

竇家的竇永倫,曲家的曲應芳,孔家的孔向春。

他們四個差不多大,只這三位是在祠堂口的三禮學堂讀書的,獨他一人在家裏跟著嬸娘讀書,美其名曰家裏有先生單獨教著。

心裏有怯也沒有墨,余壽田便是個在家話多,在外卻少言寡語的孩子。

好友們一擁而上,坐在他車裏又是一陣誇獎暖和。余壽田的車內精致寬敞,鋪了老氈狼皮還有羊羔皮保暖,還烘了上好的碳爐取暖。

都是六七品武官家的孩子,家裏就養的粗糙,大冷天出門一般不給他們預備車子,若家裏有富余馬匹就騎馬,有富余的車子就坐車,今兒是初一,這一群少爺只能擠出兩輛馬車,一輛是曲家的,一輛自然是余家的。

這也沒甚,余壽田也坐過旁人的車子的。

幾位官家少爺歡歡喜喜的上了車子,身後跟著的四五個小廝坐了曲家那輛。

今兒是大年初一,這幾個少爺早就約好了去護國寺上香,他們是不敢想頭一炷香,心也不是那般虔誠,就是去看個熱鬧。

等大家坐的穩當,那馬車行進起來了,幾位少爺便互相看看,又一起微笑著各自拿起荷包從裏摳壓歲錢湊份子。

余壽田是個小摳,佘爺爺還有嬸娘們給的金錁子他早就讓小谷拿回了家,而今身上裝的是在老“奶”“奶”那邊得的半袋子銀錁子,這也不少了,最起碼在小夥伴面前不“露”怯。

曲應芳在這裏面最大,他便先取出四個五錢的銀錁子放在支出來的小桌上說:“這是給護國寺廟裏的香油錢。”

其余幾人有樣學樣的把銀錁子交了。

“這是齋飯錢。”

“這是下山在燕京胡人樓子要包廂的錢兒,打賞錢兒,酒水錢,新年了,這個錢是要多給一倍的。”

都算不上頂級的少爺,便都老老實實的湊份子。

為了在外面有面子,他們是私下湊份子,當著人會賬便挨個做出請客的樣子的。

余壽田一氣兒出了十二兩銀錁子,心都花的碎了,卻也不敢說,只得暗自忍耐。

這幾位少爺卻不咋心疼,沒多有少的,他們每月也有個三五兩的月例,都沒有余壽田多,卻比他會花錢。

有時候在外為不丟體面花多了,就咬咬牙,回家再暗自吃上一頓打,跪跪祠堂也是家常便飯,但絕不不會在小夥伴面前“露”怯。

等到曲應芳把銀子收好,馬車一路顛簸就去至燕京,得先去錢莊將家裏給的銀錁子換成在外花的銅錢。

家業敗落的,不懂得遮掩的才會在外使銀錁子。

等到了燕京將錢兒換好,幾個少爺才松了一口氣的開始自在聊天,那之前一路都提了一口氣不敢放下呢。

沒辦法,若是今兒錢莊不開,他們計劃了一年的奢侈便沒了,都有個想去胡人樓子看舞娘的野望呢。

曲應芳把錢放到褡褳裏,交給自己家的小廝一半,這才入車笑眯眯的說:“我打發他去給咱定位置了。”

幾個剛成丁的少爺有些心虛,卻都故作老成的點點頭,孔向春還說呢:“早就說好了,隨哥哥安排呢。”

余壽田喊了一聲大谷,大谷繼續趕著車子往城外走,待車出了街,曲應芳才一臉神秘的說:“你們猜我剛才看到誰了?”

大家一起看他,他便滿面神秘的嘿嘿一笑道:“我看到棋盤院四房的唐鶴絢了,平時拽那樣兒,在學裏都不屑跟咱哥幾個說話,鬧半天,他也是個換銀錁子的!”

這家夥就是個典型兵部巷的孩子,心裏很是沒譜。他自己就是個換銀錁子的。

幾個少年一聽,便大肆譏諷起來,譏諷完了,才聽竇永倫說:“人家就是再不好,也比咱哥幾個強,我聽我爹說了句,說新年過去,人家被舉薦到工部做副使了,咱哥幾個可還閑著呢,我爹昨夜守歲還說,這幾年儉省儉省,先給我倆哥哥都弄個虛銜,再活動活動看能不能安排了走個舉薦,好歹娶媳“婦”兒好看點。”

十四五歲是個頗尷尬的年歲,慶豐的公子雖嘴上不服燕京的,可都成丁了還在學堂裏熬著,多少便有些自卑。

家家都是好幾房,妻妻妾妾,嫡出庶出一大串兒,他們遇到的問題也差不多。

親衛巷不這樣,可余壽田出來從不泄“露”家裏半句閑話。他爹說了,想吃親衛飯,就得先把嘴縫住了。

余壽田無限崇拜自己的爹爹們,他知道自己笨,便從縫住嘴開始學,這個也最好學。

聽到幾個哥哥在那邊說日子艱難,今兒高興,他也不敢說自己已經有了個小旗做,還是差一步入內衛的外衛活計。

心裏愧疚,他便從座位下面取出攢盒,請幾個哥哥吃點心喝茶。

小嬸娘總是在這些細處大方,也從不看他是個孩子怠慢他,每次出門他都是這四個小夥伴裏總有車的,而且車裏也按照長輩的配額,給他把東西放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