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油脂在鏊鍋上迅速打個……

油脂在鏊鍋上迅速打個滑溜, 又被筷子快速的夾走,合了瓜絲蛋糊面粉的稠汁被精巧的銅勺搲起,攤在鐵鏊面上,發出刺啦一聲輕泣,香味立時滿院飛揚起來。

“聞著香吧?味道咋樣?我就說你們燕京人一準兒沒吃過的, 好吃吧?”

陳老太太坐在院子裏的矮塌邊, 燒了炭火親手做瓜餅, 她往鐵鏊裏添了一勺面糊汁便擡臉炫耀,問正在吃餅的佘青嶺好不好吃?

這不是天熱麽, 就在院子裏的桂樹下,擺了矮塌, 燒了炭火制餅吃,卻也算是多個野趣。

佘青嶺嘴裏慢慢咀嚼, 等到東西入了肚,才放下筷子笑眯眯的答:“阿娘手藝高超, 自然味氣正好, 是實在好吃的很呢,這餅燕京確是沒有的。”

老太太看他喜歡, 便高興的又要說點什麽,卻聽到外面噼裏啪啦一陣炮仗聲,鑼鼓聲, 人群喧嘩聲……

今兒是九月初六,童金台百煉成金,總算是從隔壁巷子娶媳“婦”回家了。

親衛巷子的老爺們大部分都沒有親人, 便請了他們唯一重視,也在心裏當做親人的佘伴伴無論如何要來的。

佘伴伴倒是來了,可他卻躲在老太太這邊也不出去,就預備聽一場熱鬧的婚事兒。

卻又是為何?

這世上人人心裏都有個疙瘩,老太太的疙瘩在隔壁那生了兒子,蹬鼻子上臉的喬氏身上,而佘青嶺在於,他此生最怕旁人家辦大事,婚喪嫁娶都是他很回避的事情,皆因他的親人都不能輪到了。

如此他人到了,卻不出現在婚禮上,就只當出宮散散心。

至於老陳家為什麽不去?那不是前幾月家裏剛辦了一場大喪事麽,那是一氣兒埋了八口棺,雖現在誰家都有孝,甚至朝臣家都一樣,都不講究,也沒人講究,可咱就得自覺,人童金台一輩子就娶這一次媳“婦”兒,沒得全家出去沖撞人家去。

那外面的婚事兒辦的十分體面,全憑各方面幫襯著,親衛所的都指揮僉事郭謙,兵部左侍郎曾安榜就做了男方家長,像是鄭阿蠻,柳大雅……這些一處玩的好的朋友,也俱都到了,都跑前跑後的幫襯著。

童金台他們這幾月,在燕京是交了不少朋友的。

院子裏氣氛微妙,陳大勝就圍著媳“婦”兒來回轉悠,可七茜兒只是不搭理他。

這倆月,家裏該做的事情七茜兒其實是一樣沒少做,只不搭理陳大勝罷了,她就覺著陳大勝心中有鬼,定然瞞著自己做了不能說的事情。

她幾次盤問,陳大勝就不說,這小兩口眾目睽睽之下,到底就開始置起氣來。

陳大勝不想把那些不好的東西告訴媳“婦”兒,便為難死了。

大家也都看出這對小夫“婦”不對勁兒,可這一對豈是常人?這一對冤家身上都有一副旁人沒有的鋼鐵骨頭,就硬是不肯和好,便急壞許多人。

手裏抓著一把小棗,七茜兒聽完又一段鞭炮熱鬧才說:“阿“奶”,你說去年這時候咱都在哪兒呢?這一晃眼的多快啊,金台都娶媳“婦”了。”

老太太拿著竹片熟稔的把餅翻了面兒,就想了下道:“那誰記得?一路上著急忙慌的光奔命了,光想著吃了,想都不敢會有現在這好日子,你去外面看看那田,就憑今年這個收成,咱大梁便穩當了!哎!你瞧這風調雨順的……”

說到這兒,她就提起竹片對著陳大勝伸過來的手便是一敲:“這是給你爹做的,臭小子你等會兒!”說完她便對佘伴伴疼愛的說:“兒啊,咱慢點吃,都是你的~啊!”

佘伴伴滿面笑意,笑的自在又幸福。

這次他來家裏,就是想跟老太太過個明路的,那是一路上想過很多話,甚至想著老太太不是愛財麽,實在不成,他便舍些大價格與老人家慢慢商議……可誰能想到呢,老太太聽完便歡歡喜喜的允了,他沒預備給自己找個娘,這老太太卻自己封自己做了幹娘。

即便佘伴伴說清楚了,自己是個太監,可老太太卻說,便是缺了胳膊少了腿兒,那也是活著的兒子啊。

這真是一個孤單單,一個恓惶惶,緣分到了誰也擋不住。

佘青嶺生的好看,天生臉兒嫩又討喜,他要是想巴結誰,前朝的幽帝都沒逃過,況呼一個鄉下老太太。

沒到半日功夫,老太太便把家裏剛鑄出來的新鏊鍋端出來了,又非要在院子裏給她幹兒做老家的瓜餅吃。

如今算是眼裏沒了旁人了,只緊著佘青嶺一個人吃飽了,才許她愛孫染指,至於七茜兒,且排在後面呢。

佘青嶺接過七茜兒奉過來的茶去膩,他擡臉看這小媳“婦”兒笑,可是七茜兒卻把腦袋別扭的扭到一邊兒了。

佘先生今日胃口好,喝完茶又夾起第五個瓜餅吃。陳大勝看他吃這般多,怕不好克化就絮絮叨叨的嘀咕:“爹,都緊著您先來的,要不咱歇歇肚子?您院子裏轉兩圈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