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永生者遊戲(九十四)

其實此刻的陳墨根本聽不見任何來自外界的聲音,他只是徒勞地將手伸進那一片染血的草叢之中。

祁陽聞言臉色亦變得慘白,不可置信地問道:“你—你什麽意思——老師他——”

陳子衣和蘇南先前被霧氣帶到了右邊的那條支路,但當霧氣散去後,他們的左右兩側卻又重新出現了兩條新的支路。

他們甚至無法確定左邊的那條支路是否還是原先的那條。因為蘇南亦不能確定哪條路才能通往神仙的住所,所以他們便幹脆順著那條路往前走,結果沒能走多遠便到了盡頭,面前是深淵峽谷,兩人只得回頭,因為光線較暗,陳子衣沒看清腳下,等察覺到時——

陳子衣說到這明顯心有余悸,她極力攥住顫抖的手,大口呼吸了兩次才接著道:“已經有一個暗紅色的東西附在我小腿上了,是老師瞧見的,老師馬上撿了根樹幹想把它撥掉,可是——”

可是那物卻驟然膨大至人形的模樣,暗紅色的一片就像個血人。它好似當真是由血組成,全身上下都不斷地淌著血,然後它就像陳子衣撲了過去,黏糊糊的一片,陳子衣只覺惡心卻掙脫不開,反倒陷了進去,入手皆是綿軟濕滑,最後還是蘇南將它再次撲了開,後來它似乎就將目標轉移到了蘇南的身上。

“老師可能是怕——”

說到這裏時,陳子衣發現陳墨已回過了頭,正面色平靜地看著自己。

陳子衣被他盯著竟是愣住了,說不出話來。

“後來呢?”祁陽在耳邊不斷地催促著,陳子衣只得硬著頭皮接著道:“老師可能是怕會波及到我,就把那東西引到了這片草叢,我——我一開始被嚇到了,根本不敢靠太近,只看到那東西朝老師撲去,然後他們就一起消失在了草叢那兒,等我——等我鼓起勇氣走進草堆的時候,他們就都消失不見了,只——只剩下了這淌血。”

陳子衣:“陳哥——老師他是不是已經——”

祁陽聞言低下了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如果老師當真遇到不測,那便是被自己害的,如果老師不是為了治自己的病,也不會來這長壽村,結果自己的病症倒是治好了,卻賠上了老師的性命。

“不會。”哪料陳墨卻是篤定地說道,仿佛是說給自己聽般又重復了遍:“他不會有事的。”

陳墨說的這話祁陽同陳子衣卻是不信的,但此刻他們潛意識裏覺得不能開口反駁陳墨,陳墨就安靜地立在那兒,腰背挺直,好似無論何物都無法將他的脊梁壓倒,就像柄尚未開鋒的黑刀,祁陽甚至生出了某種錯覺,若是自己現在貿然靠近陳墨,說不準便會成了那為黑刀開鋒的祭品。

“陳哥,對不起.......”陳子衣已是哭得淚眼模糊,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朝陳墨道歉,只是下意識地便脫口而出了,她覺得很對不起蘇老師,可是現在無論她說什麽老師都不會再聽到了。

“你——你跟他說對不起幹嘛?”此刻,祁陽的內心滿是慌亂、難過卻又難以置信,但他依舊下意識地挑出了陳子衣話裏的毛病。言罷,他擡頭看了眼陳墨直立的背影,恍然間想起了先前陳墨跟他說過的胡話,一時間五味雜陳,慢慢地,他也沒心思再繼續思考什麽了,只是視線逐漸濕潤模糊。

他們三人就站在這片染滿鮮血的紅草面前直到天光大亮,今天果然如那竹舍中的神仙所言是個艷陽天,和煦的日光漏進了這處密林深處,消融了樹丫枝頭結的霜露厚雪,卻仍舊驅不散這處衰草地的一片陰寒。

S市四中生物老師於長壽村中消失,現場只余一淌血跡,這般駭人聽聞的案件自然無法被隱瞞住。再加上這名老師先前又曾被多家媒體推上過頭版頭條。除陳墨外,大部分人都認定了蘇南已死的事實,於是不到半年的時間內S市四中竟是接連出現了兩起命案且都同長壽村有關,再加上陳子衣與祁陽在一旁的陳述,一時間滿城嘩然,流言四起。

到了此刻,即便是世界遺產保護機構亦無法再保護長壽村周全。就在翌日,韓江便領著一支小分隊率先進入長壽村中展開調查。

這一連串離奇詭異的事件,無疑讓S市四中再次站在了風口浪尖。無數的媒體記者聚焦於校方組織召開的記者招待會上。

校長這回並未讓老段出面替他發言,而是自己直面了眾多記者朋友,站在數不清的“長槍短炮”面前,校長平靜地述說著蘇南的生平事跡,訴說著他幾十年來的兢兢業業,因公廢私,介紹了他出色的教學履歷,並告訴大眾——蘇南的師德不容任何人質疑。

而原先曾對蘇南的師德頗具微詞的師生們卻在此刻紛紛表態,告訴記者他們同蘇南也不算熟悉,並不清楚具體的來龍去脈。再加上蘇南本班學生的力證,陳子衣同祁陽站在鏡頭前紅著眼眶表示老師是為了保護他們才犧牲的,終於讓一些質疑的聲音消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