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格溫走在戈弗雷的旁邊,她的腦子還因為她和加雷思的走狗還有斯蒂芬的遭遇而暈暈的。她還能感受到她膝蓋和手肘上的擦傷,而且當她想到她距離死亡竟然那麽近時她就感到內心很受傷。想到她剛剛殺了一個人同樣讓她感到內心很受傷。她的雙手還在顫抖著,此時她還在一遍又一遍地回顧著她揮動那根鐵棒時的情景。

但同時她也對能夠活下來感到深深的感激,對斯蒂芬救了她一命感到深深的感激。她遠遠低估了他,低估了他是多麽好的一個人這一點,不管他的長相和他在他上司的死裏所扮演的角色,在這件事裏他的上司明顯是罪有應得而他屬於自衛。她為她自己的以貌取人感到很慚愧。他在她的身上找到了一個終身的朋友。當這一世都結束的時候,她決定不再讓他呆在地下室了。她覺得報答他,通過某種方式讓他的生活變得更好一些。他是一個充滿悲劇的人。她會找到辦法來幫助他的。

當他們兩個人沿著城堡裏的走廊走下去的時候,戈弗雷看起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顯得更加的關心。當她向他敘述她差點兒被暗殺掉然後被斯蒂芬救了以及斯蒂芬揭露那把匕首的這件事的時候他被嚇了一跳。她把它帶給了他,然後他也仔細地對它進行了檢查,然後確定那就是加雷思的。

現在他們有了兇手行兇的兇器,他們兩個立刻就知道他們需要做什麽了,在帶著它前往議會之前,他們必須找到他們所需的證人。戈弗雷記起來弗斯有參與到其中,看到他和加雷思一起走在那條森林裏的小路上,然後他認為他們需要先把弗斯逼進一個角落裏,讓他坦白,然後帶著兇手行兇的兇器和主人,他們可以把這件事鬧到議會上去,然後一次性地把他們的哥哥打倒。格溫已經同意了,他們兩個自打那時起就出發然後就一直這樣走在了去馬廄裏尋找弗斯的路上。

當他們往前走的時候,格溫的手裏還拿著那把匕首,拿著那把殺害她父親的兇器,它上面還沾染著他的血,然後她想哭。她極度地想念她的父親,而且知道他是以這種方式被殺死的,是被這樣的一把武器捅進了他的身體讓她感到了難以言表的痛苦。

但是當他意識到加雷思在裏面所扮演的角色的時候她的心緒就由悲傷化為了憤怒。這一點已經坐實了她最壞的猜疑。她身體裏的一部分一起堅持認為加雷思終究沒有像這樣壞,認為也許他還是可以挽救的。但是在她最近的這次嘗試,看到了兇手的兇器之後,她知道事實不是那樣的,他已經無可救藥了,他身上只有純粹的邪惡。而他是她的哥哥。那會對她造成怎樣的影響呢?畢竟,她流著和他同樣的血。那是意味著邪惡也潛伏在她身上的某處嗎?兄妹之間會有那麽大的不同嗎?

“我還是不能相信加雷思竟然幹了所有這些事情”,當他們快步並肩向前走著的時候她對戈弗雷說道,他們七捌八繞著走過了城堡裏的一條條走廊,朝著遠處的馬廄走去。

“你不能嗎?”戈弗雷說道,“你了解加雷思,那張王座一直是他曾經活著的全部目標。”

“但是只為了力量就會去殺死我們的父親嗎?就為了這麽一點兒東西?”

戈弗雷扭頭看向她。

“你太天真了,不是嗎?還能有什麽其它原因呢?還有什麽比國王以及比擁有那種力量更想讓人得到的東西呢?”

她看著她,臉漲紅了。

“我想你才是天真的那一位”,她說道,“對於生命來說還有許多比力量更重要的東西。事實上,力量根本就是最沒有吸引力的東西。你認為我們怕父親是開心的嗎?統治這個國家讓他感到很痛苦。他一直在報怨,而且渴望有更多的時間來陪我們。”

戈弗雷聳了聳肩。

“你對他的看法都是樂觀的。他和我相處的並不像你和他相處的那麽好,在我的印象當中,他和其他人一樣有著很強的權力欲。如果他想要花時間和我們呆在一起,他會有時間的。他選擇沒有那樣做而已。而且,在他沒有花時間陪我的時候我感到很安心,因為他討厭我。”

當他們向前走的時候格溫端詳著她的哥哥,她第一次意識到他們童年的經歷是多麽的不同。和她比起來,他簡直像是被另一位父親養大的一樣。她想知道這是不是因為他是個男孩子而她是個女孩子的緣故,或者是不是因為他們個性不合的緣故。當她思考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她意識到他是對的,她的父親沒有和藹地對待他。她不知道之前她為什麽沒有完全意識到這一點,但是當她意識到的時候,她突然為戈弗雷感到很難受。她現在理解了為什麽他把他所有的時間都花在了酒館裏。她總是以為她的父親不認同戈弗雷是因為他把他所有的時間都浪費在了酒館裏。但是事實可以比那要更加的復雜。也許戈弗雷找到那家酒館只是為是重新開始因為他是他們父親不認同下的犧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