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格溫多林在王庭後面的街道上奔跑著,彎來繞去,想要記起通往酒館的路。她只來過這裏一次,那時也是因為什麽情況而來把戈弗雷找回去,自打那以後她就再也沒到過王庭的這一片區域了。這裏對於她來說太破了,而且當街道上充滿了許多不守規矩的人的時候,她在人們的注視下感覺到不舒服。戈弗雷在這樣的地方浪費了他的那麽多時間讓她感到很傷心,這是一個不適合他來的地方。這樣做也玷汙了王族的榮譽,而且她知道他比他實際表現出來的樣子要更好。

淚水依然在她臉上流著,當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著剛剛發生在河邊一幕的時候,她的心還依舊在砰砰地跳著。她伸手感受著她臉上細小的劃痕,那裏還在刺痛著,傷口還是新鮮的,然後想知道那裏會不會留下疤痕。格溫低頭看向她的手,發現上面染著血。她沒有花時間去包紮自己的傷口,但是現在血已經不怎麽流了。她意識到她沒有被殺或被弄殘是多麽的幸運;她想到了厄斯托弗利斯,覺得一定是她父親救了她。回想一下,她本應該更仔細地留意她的夢的。但是怎麽去留意呢?夢對於她來說還是一個謎。甚至在夢看起來很清晰的時候她都從來不知道該怎樣采取正確的行動。

她知道加雷思那條狗屠夫的惡名,知道他曾經弄殘過多少人,因此很驚訝於她能夠逃脫他的殘害。一想到是加雷思把他派過來的就讓她身體發冷。她的腦海裏翻滾著各種推測。很明顯,如果不是想要掩蓋關於她父親死的事情他是不會派他來的。她前所未有地確信這一點。問題是怎麽才能證明這一點。在證明這一點之前她是不會放棄的,哪怕這意味著她得冒著生命的危險。加雷思一定認識那個人足以把他們嚇跑,但是事實恰好相反。格溫並不是一個可以被嚇跑的人。而且當有人試圖嚇唬或威脅她的時候,她總是會加倍地奉還回去。

她再次拐了一個彎,然後終於看到了那家酒館,酒館很破,整個房子都歪斜了,向著一端傾斜了過去,這座房子太老了,似乎從開業到現在就從來沒有人打理過。門半開著,兩個醉漢從裏面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其中一個看到她立馬眼前一亮。

“唉,看這裏!”他用手肘捅了捅他比他醉的更厲害的同伴,他的同伴轉過頭朝她打了個酒嗝。

“嘿,小姐,你是不是走到我們的路上了?”他嚷道,然後被他自己的笑話逗得尖聲大笑了起來。

他們朝她歪歪斜斜地走了過去,但是在經歷過之前的事情之後,她一點兒也不害怕。她對這種每天都會遇到的白癡沒有興致,粗暴地把他們推到了一邊。猝不及防之下,他們都被推的一個趔趄,醉倒在了那裏。

“嘿!”他們其中一個人怒吼了一聲。

但是格溫匆忙地從他們身邊跑了過去,她一點兒也不害怕,徑直朝著開著門的酒館走去。在她現在的這種情緒狀態下,如果他們當中有人跟進來,她會找到一個空瓶子敲在他的腦袋上。那會讓他們重新惦量一下對一名王室成員如此不敬會什麽樣的下場。

格溫大步走進了酒館,裏面難聞的氣味朝她迎面撲來,酒館內吵吵嚷嚷的氛圍也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轉過頭來。他們當中有一些不檢點的人,所有人都在喝著酒,也都很邋遢,她很難相信在這麽早的早上竟然會有這麽多人沉迷在了飲酒當中。她記得今天並不是什麽節日,然後她又想到,這些人應該一直都是這樣過的。

一個坐在吧台前的人比其他人扭頭都扭的更慢一些,但是當他扭頭看到她的時候他的眼睛睜的大大的。

“格溫!”他喊道,聲音裏充滿了驚訝。

格溫趕緊向戈弗雷跑了過去,感覺所有的情緒都從她的心裏湧了出來。戈弗雷帶著真正的關心看向她,蹣跚著從他的酒凳上站了起來,也朝她跑了過去,一邊走還一邊伸出手試圖保護她。

他帶著她遠離其他人,來到了酒館角落裏的一張小桌前。他的兩個朋友阿克爾斯和富爾頓把其他人擋在了外面,給他們造就了一個私人空間。

“發生了什麽事?”當坐到她身邊之後他小聲急切地問道,“你的臉怎麽了?”他一邊問一邊伸出手向她臉上的傷口摸去。

她背朝著其他所有人,坐在她哥哥的身邊,然後終於感到她所有的情緒都一下子暴發了出來。盡管她竭力想要控制自己,但還是嗚咽了起來,因為難為情,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加雷思想要殺了我”,她說道。

“什麽!?”戈弗雷驚叫道,充滿了恐懼。

“他派了他一只專門咬人的狗來跟蹤我。那時候我正在國王之河裏遊泳。他嚇了我一跳。我本應該更警覺的。我太蠢了,太不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