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明月心如 第三十一章 脫身之計(第3/9頁)

這正是鄭昭的聲音!我一呆,猛然間明白了鄭昭的意思。原來天遁音並沒有壞掉,而是被收在什麽密閉的地方了。看來南武公子雖然沒有發覺有什麽異樣,但還是讓鄭昭將這個收好。這個南武公子當真是個極端小心的人物,太難對付了。

我正在驚嘆,卻聽方才那人道:“是楚休紅做的?給你的還是給我的?”

聽到那人說我的名字,我不由一呆,也不明白這人跟鄭昭說話怎麽這樣隨便,還沒回過味來,鄭昭已道:“當然是給我的。阿薇,收好吧,我們出去吃飯。”

一聽到鄭昭說“阿薇”這兩個字,我的頭登時“嗡”了一下。是白薇!原來白薇也在帝都!小王子上回就說鄭昭曾攜眷前來拜會過安樂王,只是在五羊城時我聽紫蓼說她們是共和軍女營的統領。我回帝都以後,她一回也沒來看過我,我只道她早已回五羊城了,沒想到原來還在這兒。

在五羊城,白薇也曾經想利用過我,但最後還是告訴了我實情。我知道她對我有一種很微妙的感情,鄭昭也知道,在當時他就因為怕我給他戴綠帽子而險些對我下手。不過以他的讀心術,也該知道白薇和我是清白的,看來是鄭昭不讓她來看我。

現在我只希望白薇能和鄭昭多說幾句話,從中多少可以透點消息出來。但頓了頓,我聽得白薇道:“阿昭,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鄭昭也頓了頓,道:“我相信你。快把東西理好吧,明天公子就要回去,你把這木雕帶回五羊城好了。”

我心底一涼。鄭昭雖然沒有發現這木雕裏的奧妙,但一旦被白薇帶走,那我的布置就全盤落空,連一句有意義的話都沒能偷聽到。事已至此,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我又等了一陣,但聽簧裏再也沒有傳來聲音,大概被白薇打好包了。我仍不死心,拼命聽了一陣,但聽簧裏仍是一絲聲音都沒有。正豎起耳朵聽著,卻聽得大門邊有人道:“鄭先生鄭夫人要出門麽?”

那是共和軍議事處的司閽在說話。鄭昭他們在帝都設立議事處,連裏面的雜役都統統是五羊城帶來的,說是共和人人平等,其實是害怕文侯無處不在的眼線。

剛想到這兒,我突然間又想起了文侯。鄭昭如此防備,他又身懷讀心術,文侯要安排眼線的確很難,但文侯的計謀實在令人防不勝防,難道真的對鄭昭毫無設防麽?也許他們的一舉一動早在文侯眼中,我出這樣的小手段也是多余的。但轉念一想,鄭昭和那個南武公子都同樣不是等閑之輩,與文侯也當真可以稱得上勢均力敵,也許,他們之間鬥智,說不定偏偏被我乘虛而入也不一定。

正胡亂想著,耳中忽然聽得有個女子道:“是啊,我和鄭先生出去赴宴,錢大哥你辛苦了。”

那正是白薇的聲音!自從五羊城一別,就沒有再見過她,她送我的那件衣服也已穿出兩個補丁來了,但她的聲音我一直忘不掉。我擡起頭,從車廂的一條小縫裏向外望去。剛看出去,正好看見鄭昭和白薇兩人攜手過來,我只看見白薇的身影一閃而過。過了幾年,她倒沒什麽變化,雖是驚鴻一瞥,但我總覺得她的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憂色。

不知為什麽,我的心頭忽地一疼。我很少想起她姐妹二人,只有偶爾穿上她給我的衣服時才想起她來。在這一瞬,我卻突然覺得她似乎時時都在想念著我。

在高鷲城,如果她們沒有出城的話,肯定也要被武侯殺了充作軍糧。生命,原本也就是決定於一個微不足道的選擇。現在已看不到她的身影,我眼裏卻不知不覺地濕潤了。

看來已經沒辦法再竊聽到鄭昭的事了,但我卻沒有失望。雖然不怎麽想起白薇,我也不知道我對她究竟有沒有感情,可是覺得能夠聽到白薇說話,見她一次也是好的。

我拉下了車頂的暗號。那是一小塊簾子,原本用一根細線縫住,我把細線抽掉,那塊簾子就會翻出一點,表示我要回去了。而那麽一小塊簾子別人肯定只以為是被風吹開的,根本不會注意。周藝持一直都在注意,一看到我放出信號,他馬上過來趕著車離去。

將車帶到我先前吃喝的那小酒館前,我下了車,馮奇已迎了出來,道:“楚將軍,你怎麽來得這麽晚,我怕會誤了王爺的飯局。”

我道:“稍稍晚一點也沒事吧。”

馮奇看了看左右,小聲道:“我方才才聽說,原來今天鄭昭夫妻也受王爺之邀了。”

這話像一個晴天霹靂,我道:“他們也要去?”

我終於明白了丁亨利燒那塊手帕的用意了。我自以為得計,恐怕我在得意居聽他們說話,早就被他們在外的眼線看在眼裏。在得意居,他是故意露出破綻,又故意說什麽天遁音,應該是在確認我有沒有天遁音,假如我真有天遁音,一定會就此送上去的。可笑我自以為得計,居然真的把天遁音送上門去。鄭昭今天去赴安樂王之約,一定是想確認我去做什麽了,我不知道他也會赴宴,有可能會讓安樂王幫我掩飾遲到之由,他就可以讀取安樂王的心思查探出來。但他想錯了一點,以為我是奉文侯之命,一定各個步驟都安排妥當,其實我卻是臨時起意,文侯根本不知道,除了我自己以外沒旁人知情,而且薛文亦改良後的天遁音不是他們這些不通機關之學的人所想象得到的,陰差陽錯之下,他們這才勞而無功。如果真被他們發現了我藏的天遁音,那他們一定以為自己所謀盡為文侯知曉,那時帝國和共和軍表面上的同盟也一定會馬上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