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明月心如 第二十八章 欲善其事(第2/9頁)

文侯這話,讓我們四人都大吃一驚,畢煒道:“那四個不都是那南蠻子的隨從麽?大人,你為何對那左手第二個這般看重?”

文侯道:“那四人一般相貌平淡無奇,也沒什麽出眾的氣度,但他們乍到時,我突然見他身後左手第二個眼中冒出一股森嚴之色。這等氣度,當有王者之相,絕非做人隨從的!”

文侯竟然如此贊揚一個隨從,我們更是吃驚。旁人還好,畢煒已是打翻了醋壇,道:“大人,丁亨利所用隨從各有本領,自是不假。只是一個小小隨從,大人未免看得太重了吧。”鄧滄瀾也道:“是,大人,末將也以為如此。”聽他們意思,自是不信。

不,不對,文侯決不會看走眼的。我心中想著,當時我也感到了一瞬間那人淩厲逼人的目光,雖然馬上就消失了。那人的注意力是集中在我身上的,也只一刹那,居然逃不過文侯的眼睛,文侯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我與邵風觀向帝君宣誓效忠一事,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心神一亂,看向文侯,卻見文侯眼中也有些迷惘,喃喃道:“不對,我不會看錯,這人似乎比那丁亨利更難對付。”

文侯這種評價也實在讓我接受不了。不管那人如何深藏不露,肯定超不過丁亨利的,也許,文侯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吧。我想著,文侯卻從懷裏摸出一個小卷軸來,道:“大家先看看這個吧,楚將軍從南安城帶回來的。”

他把卷軸一展開掛起來,我就“咦”了一聲。從明士貞那裏拿來的卷軸是帛的,很柔軟,因為當初幾個人傳看,都有些皺了,文侯展開這張卻十分平整,而且奇怪的是,這似乎並不是帛,比帛要厚一些,硬一些。聽得我的聲音,文侯笑了笑,道:“順便說一下,原圖已經給工部細細研習,這是我讓人復制的圖。”

鄧滄瀾和畢煒都睜大眼看著,連邵風觀的興趣也提了起來,他道:“大人,末將有一事不明,這帛怎麽這麽白,這麽硬?有幾層在內?”

文侯道:“此是工部張尚書從天水省所貢繭紙中得到啟發,最近方才制成的樹皮紙。雖然比不上帛書和羊皮紙牢固,但因為是樹皮做的,甚是便宜。從明年開始,文武二校的學生便用這種樹皮紙抄寫教材了。”

我記得當初我與唐開所率西府軍貢使團一同回到帝都的路上,曾見過夜摩大武所用的繭紙。只是繭紙頗為難得,沒想到張龍友竟然能舉一反三,用樹皮造紙,實是令人佩服。這時鄧滄瀾在一邊道:“那麽說來,書便是人人都買得起了?”

本來帛書和羊皮紙都貴得嚇人,一本薄薄的書夠得上中產人家數日至一月的開銷,因此家有藏書的盡是些達官貴人,甚至有平民一輩子都不曾摸到過書。現在文武二校雖然都已開禁,但平民入學雖易,學習時總要有書本冊頁,這筆開銷仍然不是一般人負擔得起的,我聽說有些文校學生因為買不起帛書和羊皮紙,只能以泥板寫字。如今樹皮紙生產既易,價格也便宜,書的價格自然大大降低,最能得益的便是這些學生了,張龍友有此發明,實是造福眾生。

文侯點了點頭,道:“現在工部正在鼎湖邊建造廠房,大概兩月之後便能投產,每日可造紙百余斤。”他大概覺得這個“百余斤”不太直觀,指了指卷軸道:“百余斤樹皮紙,大概相當於三四千張這種卷軸。”

鄧滄瀾面有喜色,道:“這麽多?”他頗好讀書,平時就常常手不釋卷,一說到書,登時有點眉飛色舞。文侯道:“先不要說這些了,你們看看楚將軍帶來的這個水雷圖吧。”

復制這張圖的定是個高手匠人,復制得和原圖一般無二,連落款的虛心子的印章也一模一樣。水雷圖雖然是我拿來的,但和火軍團與水軍團的關系更密切一些,我也看不出什麽來。畢煒掃了一眼,喝道:“好東西!設計這水雷的是誰?”

文侯道:“這裏有個章,叫什麽‘虛心子’,想必是法統上清丹鼎派的人。楚將軍,你認得這人麽?”

我站起身,道:“稟大人,這虛心子原是東平城法統,如今在五羊城中。”

文侯點了點頭,道:“我只道天下英才,盡入我匱中,但草澤遺珠,在所難免,可惜了。”他說的“可惜”自然是可惜未能將虛心子收入麾下。

鄧滄瀾和我一同回來,路上也曾看過這水雷圖,但此時仍然看得十分仔細。他道:“大人,工部對這水雷如何說?”

文侯道:“張尚書薛侍郎二人都看過,大為心折,說這水雷落想奇僻,構思不凡,尤其這觸發之機,極是精巧,實是別開生面。工部已按此造出十枚水雷試用,頗為得力。只是,我實在想不通將這圖給楚將軍的那個明士貞,到底是什麽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