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風雷激蕩 第二十章 以和為貴(第3/8頁)

那衛兵看了我一眼,道:“原來你就是楚休紅將軍啊,請進吧。”

我讓曹聞道和幾個跟來的士兵在外等候,帶著錢文義、楊易進去。這只是個臨時行轅,但也布置得井然有序。我一進去,便已看見大旗下的畢煒和邵風觀。

這兩個新一輩的名將終於又碰到了一起。看著他們,我不由有種艷羨,渴望有一天我也能與他們並肩而立,可是卻又有一種厭惡在心底潛生。不是對他們的厭惡,而是對這無休的戰爭與殺戮。我快步上前,跪在地上道:“前鋒營統制楚休紅見過畢將軍。”

畢煒停住了與邵風觀的對話,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陰冷,讓我一陣陣發毛,似乎有種不祥之兆,突然他厲聲喝道:“來人!將楚休紅拿下!”

蒲安禮大踏步過來,伸手到我跟前,道:“楚將軍,請你將下將軍的腰牌給我。”

我大吃一驚,做夢也不曾想到有此變故,叫道:“畢將軍,我有何罪?”

畢煒喝道:“有人告你心懷不軌,謀刺二殿下。”

我像是當頭挨了一棍,猛地站起來,叫道:“什麽?誰告的?讓他出來與我對質!”

我伸手要去抽刀,邊上有兩個持槍士兵已快步上來,兩槍交叉擱在我肩上,重重一壓。我腿上一疼,經不住這等大力,人一下跪了下去,仍舊叫道:“畢將軍,二太子戰死,末將雖然罪責難逃,但說我謀刺二太子,那絕無此事!”

我這樣喊著,心頭卻一陣陣地冷。曹聞道擔心的,竟然都變成了事實,可是我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我掃視著畢煒身邊的人,邵風觀?還是邢鐵風?或者是別的人?這些都不重要,我心頭只是湧起怒火。

畢煒忽然又道:“蒲將軍,眼下無憑無據,尚不能據此革去楚將軍之職。楚將軍,此事定會水落石出,這兩日你就安心等候,聽從處置。”

他這麽說,我才安心了一些,趁勢跪著道:“畢將軍,末將無能,但絕不會有這謀逆之行,望畢將軍明察。”

畢煒哼了一聲,這時錢文義上前道:“畢將軍,楚將軍他……”

錢文義還沒說完,畢煒哼了一下道:“你是何人?”

“前鋒營統領錢文義。”

畢煒猛地喝道:“一個小小的統領,竟敢如此放肆!退下!”

錢文義被他罵得灰溜溜站在一邊。這時畢煒又道:“楚將軍,請你放心,事情總會水落石出,先隨他們下去吧。”

他的話溫和了許多,我卻只覺天旋地轉,人好像隨時都要倒在地上。這個變故來得太過突然,畢煒剛來便將我關了起來,我根本沒這個準備。這時蒲安禮來繳我的佩刀,我像做夢一樣把百辟刀放在他手中,跟前兩個親兵走去。步履沉重,我都已忘了腿上的疼痛。走出來時,我被押上馬,曹聞道呆呆地看著我,似乎想問什麽,卻沒問出來。

東平的大牢就在城北。我被帶到一間小屋裏,這房子雖然簡陋,倒還幹凈,可能是關押一些有身份的罪犯的。可是,這房子的窗特別小,還裝著很粗的鐵棍,門也又厚又沉,提醒我這是間牢房。

天已經大亮,陽光從窗子裏射進來,照得墻上閃閃發亮。墻都是用粗大的石頭堆成的,磨得並不光,但也沒有棱角。我呆呆地坐在床上,依然對自己的處境有些茫然。沒有多久以前,我還在蛇人營中血戰,沒想到好不容易殺回城中,我竟然一下成了階下囚,這其間的變化也太大了。

到底是誰告我的?知道二太子遭人刺殺的人並不多,最可能的只怕是邢鐵風和邵風觀。邢鐵風對我成為他的上司一直不滿,他的可能性更大些吧,可是他的身份卻太低了,就算對畢煒胡說什麽,畢煒也不至於聽信他的一面之詞便將我關押起來。如此看來,可能邵風觀的可能性更大吧?

我腿上仍然又痛又癢。這傷並不太重,看來也不用多少時候就會愈合。但是我心底卻有一陣陣難忍的刺痛,說不出的失望和委屈。在高鷲城時,武侯也曾懷疑我是內奸,但那時總還沒有把我當囚犯關起來,現在卻落到了這樣的境地。

我把戰靴脫了下來,躺到床上。床也是很粗笨的木床,上面蓋著一條很舊的毛毯。這條毛毯以前也蓋過關在這裏的囚犯吧?他們躺在這張床上時又會怎樣想呢?

我不想再胡思亂想,從懷裏摸出真清子給我的那本《道德心經》,翻一翻。那兩個親兵在送我進來時又搜了我一遍,大概是怕我自盡,將我的一個鐵帶環也拿走了,那兩本書倒還讓我留在身邊。這本書有些像綢緞,但並不是緞的,要硬得多,可能就是西府軍的夜摩大武說的那種“繭紙”。之江省也盛產蠶絲,也出產繭紙吧。

一翻開第一頁,只見書頁泛黃,大概有些年頭了,字跡不大,但很清晰,字也寫得端正,我靠在床頭,就著照進來的陽光開始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