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水無常形 第一章 逃亡之路(第2/8頁)

張龍友抓抓頭,苦笑了一下道:“醫道我雖也懂點,但是我學的都是些石藥之術,非得水火相濟才行,葉醫官那種草藥我可不懂。”

其實我也知道自己不算什麽太嚴重的病,如果能吃飽,休息好,那麽不用幾天,薛文亦的傷也能好。我看看躺在一邊的薛文亦,他的一張臉本來已經慘白得毫無血色,因為發燒,頰上有兩塊不正常的紅暈。那個女子正把一個野果剝去皮喂給他吃。薛文亦因為太過虛弱,眼半開半閉地,吃個野果也費力至極。我道:“這些都不用說的。張先生,還有別的辦法可以取火麽?”

逃出高鷲城時,誰也沒想到要取火,所以誰也沒帶火鐮。在城中到處都有火,一出城,卻因為生不了火,吳萬齡打到的幾只小獸也沒辦法吃。如果能生火,燒上一鍋熱湯,那比藥還管用。

張龍友咬著一個野果,出神地想著,忽然一拍大腿,叫道:“對了,鉆木!”

我被他嚇了一跳,他已站起身,道:“我讀過一部書,說鉆木可以取火!”

鉆木怎麽能取火?張龍友也許也有點食古不化。但看他興高采烈的樣子,也不好去掃他的興。

張龍友說得興起,野果也不吃了,拔出腰刀,砍下一根直直的樹枝,又撿了段枯樹幹對剖成兩半,半片樹幹放在地上,然後將樹枝削尖了頂在那片樹幹上,兩手拼命地搓動。隨著他的搓動,這樹枝像個鉆頭一樣,在那半片木頭上鉆了個洞,邊上還出現了一點焦痕。

居然真的有效。我直了直身體,盯著張龍友手上。他的手搓得更快了,但只是稍稍冒出點青煙,卻連火星也沒有一個。

張龍友搓了一陣,放下了那樹枝,甩著手道:“不行,不夠快,要是能再快一點還行。”

這時,躺在一邊的薛文亦忽然輕聲道:“做一個弓……”

他話沒說完,忽然咳了起來。那個女子幫薛文亦敲著背,張龍友道:“做什麽?做什麽?”

薛文亦咳了一陣,道:“鉆木用的鉆頭,是用……”

剛說了兩個字,他又咳個不停。張龍友扶起他的身子,敲敲他的背道:“薛先生,你慢慢說。”

薛文亦做的東西,很有鬼神莫測之機,他做的望遠鏡、飛行機都是我聞所未聞的,由他幫忙,也許真能生起火來吧?吳萬齡也走到薛文亦身邊,扶住他的另半邊身子道:“薛工正,慢慢說。”

薛文亦咳了幾聲,道:“你們見過我用的鉆頭嗎?”

我們都面面相覷,搖了搖頭。他在拖床上折下一根小樹枝,道:“我畫給你們看。”

張龍友喜道:“正是正是。薛先生,你小心點。”他伸腳在地上撥拉出一小塊空地,道:“在這兒畫吧。”

薛文亦手中的樹枝剛碰到地面,從西邊,忽然傳來了一聲女子的驚呼。

那是她的聲音!

我的心猛地抽搐起來,不知哪裏來的力量,猛地站起身,手按住了腰間的百辟刀。吳萬齡的臉色也是一變,道:“出什麽事了?”

我道:“你在這兒守著,我去看看。”

不等吳萬齡反駁,我已沖了出去。此時我只覺渾身都如火燒,根本沒有一點疲憊之感。

聲音是從西面傳來的。本來吳萬齡和她就在邊上不遠處,可是我沿著路跑出一小段,卻不見半個人影。

難道我找錯方向了?

仿佛一陣寒意襲來,我突然覺得渾身無力。那不僅是因為生病的緣故,我知道,更多是因為我對她的關切。

樹枝上明顯有折斷過的痕跡,我沿著路又跑出十幾步,心急如焚,忽然,從茂密的樹葉叢中傳來了一陣野獸的吼叫。

這是鼠虎!

我差點驚叫起來。鼠虎是現在最為兇猛的野獸,雖然論兇猛實際比不上真虎,但數量比真虎多得太多,樣子又遠較真虎醜陋,吼聲也像是老鼠的叫聲放大了幾十倍。她是碰到了鼠虎了?

鼠虎分布極廣,帝國疆域遼闊,南北東西,幾乎所有地方都有鼠虎分布。她一個人碰到鼠虎的話……

我不敢往下想了,大聲叫道:“喂!你在哪兒?”

嘴裏喊著,心裏忽然有一陣痛楚。我到現在也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那四個女子都從來沒有跟我們說過她們的名字,我也從來不去問她們。也許,在我心底,我是故意用對她們的冷淡來掩飾自己的想法吧。我從來都覺得,作為一個軍人,實在不該有什麽兒女私情。在攻破高鷲城時,看到那個女子墜城身亡的時候,心底最多也只是憐憫。而白薇在離去時給我的一吻也不過讓我覺得有點異樣而已。即使是對我答應要娶她的蘇紋月,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種公子哥兒常掛在嘴邊的“愛”。可是,對這個我一直不知姓名的女子,從那一天在武侯帳中聽到她彈亂的那聲琵琶起,我就發現自己總是在想念著她。